第六章
这一天,骆依人独自一个人外出,打算上街去买些葯材,回来好替言老爷熬煎草茶。
虽然这事儿她可以吩咐丫环来办,可她需要的葯材种类有点儿多,怕丫环不小心弄错了,⼲脆就自己出来买。
当她到葯铺买齐了所需要的东西之后,眼看街上有许多摊贩十分热闹,她便决定先四处晃晃,等会儿再返回王府。
或许是今儿个的天气好,也或许是她相信言驭风渐渐在意自己了,总之,她此刻的心情
好的,美丽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就在她愉快地将几个摊位全逛过了一遍,正打算要返回王府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
悉的⾝影。
“咦?是我看错了吗?”
罢才那抹⾝影真的会是孟巧儿吗?她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呢?而且她不都是一直
着言驭风不放的吗?
难道是知道她出门了,所以孟巧儿才没有采取紧迫盯人的方式?骆依人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着。
不过…孟巧儿怎么会自己一个人离开王府呢?她打算要上哪儿去?
基于一丝好奇,骆依人不噤多看了孟巧儿几眼。
原本她并没有预期会看见什么特别的事情,可却意外地发现孟巧儿竟和一个陌生男子在街角一处不起眼的树下
谈。
瞧那男子的⾐着打扮流里流气的,实在不像是孟巧儿会去打
道的对象呀!
“怪了,那个男人是谁?他们又在说些什么?”远远望去,孟巧儿像是正和那个男人起争执。
骆依人向来不是个喜
多管闲事的人,可不知为什么,这回她却忍不住移动脚步,悄悄靠近他们两人,想弄清楚他们究竟在争执些什么。
孟巧儿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男人⾝上,因此完全没注意到她的靠近,而男子正好背对着她,更不可能发现她了。
“顾至诚,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出现在京城!”孟巧儿气愤地低嚷。
“为什么不敢?”
“你…你不怕我去报官吗?”
“报官?好啊!去报呀!”顾至诚耸了耸肩,语气漫不在乎的。
“你…难道你真不怕被官府的人抓起来?”
“怕!我当然怕!但是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真的去报官的。”顾至诚嘿嘿一笑,语气笃定地说。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孟巧儿不服气地问。
“好啊!那我问你,你报官之后要说什么?说你因为爱上了我这个地痞流氓,所以不惜在出嫁的当天佯装遇到土匪,为的就是和我私奔?”
听见这番话,骆依人震惊地掩着口,差点忍不住发出低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男人会说孟巧儿在出嫁的当天佯装遇害,和他私奔去了?
难道说…当初孟巧儿
本没有遇到土匪,而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安排了一出戏码,为的就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但是…倘若真是这样,为什么孟巧儿会离开这个男人,再度回到京城?为什么又要来和她抢言驭风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上心头,让骆依人忍不住屏息地听下去。
“顾至诚,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当初一直说爱我,说会疼我、宠我一辈子,结果你
本只是看上了我的钱财!”
面对孟巧儿的指责,顾至诚还是一副吊儿郞当的态度。
“是啊!那怎么办呢?怪只怪你看错人了!”顾至诚嬉⽪笑脸地说,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可聇的。
孟巧儿恨恨地瞪着他,眼里有着心碎与伤痛。
“你真是太过分了!枉费我不顾和驭风哥多年的情谊,也不顾言老爷和夫人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与疼爱,答应接受你的安排,在出嫁的当天假装遇到意外,偷偷地和你私奔,结果呢?你把我那些嫁妆和银子全部花用一空之后,就狠心地把我给一脚踢开了!”
“哎唷!”顾至诚掏了掏耳朵,态度轻浮地说:“我本来也不想这么绝情的,真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呀!”
“怪我?!敝我什么?我有什么错的?”孟巧儿忿忿地问。満腔的爱恋却换来如此不堪的下场,让她又气愤、又难过。
“谁叫你不肯弄更多的银子给我花用呢?钱花光了,我当然得找其他的来源啊!”顾至诚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孟巧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其他的来源?你的意思是…你又搭上了其他女人?”
“可不是吗?这回我的对象可是个郡主哩!只要她愿意跟了我,我看我这辈子就吃喝不尽了。”
看着顾至诚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孟巧儿在伤心之余有着更多的气愤。
“你怎么这么没用,光想要靠女人过一辈子!难道你就不能有骨气一点儿、像个男子汉一点儿吗?吃一辈子的软饭,你一点儿都不觉得丢人现眼,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很可聇吗?”
孟巧儿的话
怒了顾至诚,他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说话给我小心一点儿,要不然,别怪我把你跟我私奔的事情给抖出来,看你还有没有办法死赖着言驭风。”
“你…你…”孟巧儿的脸⾊一阵青、一阵⽩,最后忍不住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曾真心爱过我?”
“爱?当然爱过。”
“真的吗?”孟巧儿的眼底掠过一抹
动,像是曾有的真心对她来说也是弥⾜珍贵似的。
“一开始,我的确是把你当成宝,我本来也打算要娶你的,谁叫你不肯,只愿意跟我私奔,我有什么办法?”
“不是我不肯嫁给你,是我爹娘不可能答应的呀!”孟巧儿难过地说。
天底下有谁不想嫁给自己真心喜爱的男人?当初她的确是很愿意嫁给顾至诚,即使他不像言驭风一样有着尊贵的⾝分和显赫的家世,可自己就是爱上了他,而且爱得无法自拔。
无奈的是,言、孟两家早在多年前就已有了联姻的默契,叫她如何能开口说自己不想嫁给前途大好的王爷,而想嫁给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
就算她真的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别说是她自己的爹娘不可能会答应了,对言家也无法
代啊!
思前想后,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接受顾至诚的安排,刻意演一场戏,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在出嫁途中遭遇意外不幸死亡,然后偷偷跟着顾至诚远走⾼飞,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了。
这么做虽然对不起两家的人,但是当时她为了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也顾不了那么多。
无奈的是,原本她以为自己不顾一切的付出,可以换来一辈子和心爱男人的厮守,哪知道…自己竟瞎了眼,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
“你不嫁给我,只愿意和我私奔,我能得到的就只有你的那些嫁妆和随⾝的银两,那些
本就不够我花用嘛!”
“但是就算我真的嫁给了你,也不可能跟娘家拿钱来供你花用呀!”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顾至诚冷哼了声,一点情分也不顾。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钱?”
“看在你曾跟过我的分上,我就坦⽩地告诉你吧!没错,我就只是为了钱!哪个女人能供给我源源不绝的银两,我就跟谁在一起。”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孟巧儿绝望地骂道。
“过分?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彼此?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你少在这里装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我抛弃之后,想要回头去投靠言驭风。哼!就不晓得他知道你早已把⾝子给了我之后,会有什么感想?他还会愿意捡你这只破鞋子穿吗?”
“住口!”
孟巧儿忍无可忍地扬起手,想要狠狠地赏他一巴掌,但手还来不及挥下,就被顾至诚狠狠地抓住。
“啊…好痛!”
彼至诚无视于孟巧儿的痛呼,恶狠狠地说:“想打我?哼!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儿!要是惹得老子不⾼兴,我就四处去把你跟过我的事情抖出来,看你到时候还能怎么做人?好了,老子没空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穷菇蘑,我还得要好好地去哄我那个宝贝郡主呢!”
说完后,顾至诚毫不怜香惜⽟地甩开孟巧儿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转⾝离去。
见孟巧儿一脸伤心
绝的模样,骆依人的心里除了无限的同情之外,更有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说实话,在一开始,当她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孟巧儿真的遇到土匪,还差点惨遭杀害时,心里也是
同情孟巧儿的。
但是现在知道原来孟巧儿
本不是遇到土匪,而是有计划地和情人私奔,对她的同情就不噤打了几分折扣。
虽然孟巧儿不顾一切地私奔却惨遭情人无情抛弃的遭遇确实可怜,但就事论事,既然孟巧儿爱的人不是言驭风,又何必回头来和她抢呢?
她虽然可以体会孟巧儿在无助之余想要找个依靠的心情,但这对言驭风而言太不公平了呀!
倘若言驭风在知道孟巧儿其实爱的并不是他的情况下,还愿意照顾她一辈子,那她也无话可说。
但,倘若言驭风是在被蒙在鼓里的情况下去遵守照顾孟巧儿一辈子的承诺,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骆依人蹙起了眉头,心里陷⼊一阵天人
战,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听到的这件事情告诉言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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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一连好几天的犹豫之后,骆依人终于忍不住,决定要将孟巧儿的事情告诉言驭风。
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这实在不符合她的个
。再说,倘若言驭风真要照顾孟巧儿一辈子,他自然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打定主意后,她不再给自己犹豫踌躇的机会,直接去找言驭风,在王府的庭园里找到了像是正打算出门的他。
“驭风,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言驭风停下脚步,有些讶异地望着她。
自从孟巧儿来到王府之后,骆依人已经很少像以前一样努力地想要接近他了。现在她又主动来找他,他忽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什么事?”
“是关于巧儿的。”
一听见巧儿的名字,言驭风的神情有些下不在。至今他仍未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为此他觉得自己不但对不起巧儿,也对不起骆依人。
“我前几天上街去买些葯材,却意外发现了一件事,我犹豫再三之后,觉得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说吧!”
“其实…巧儿当初在出嫁的途中,
本没有遇到土匪。”
言驭风愣了愣,庒
儿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
“没有遇到土匪?那巧儿怎么会失踪了这么久?而且随行的嫁娶队伍又怎么会全被打伤了?”他提出不合理的地方。
“那是一场事先设计好的戏码,为的是让巧儿能够顺利地和她的心上人私奔。”骆依人说。
“私奔?你在开什么玩笑?”言驭风皱起眉头。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这怎么可能?”
言驭风摇了头摇,一点儿也不相信骆依人的这番说词。
“巧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既善良又单纯,怎么可能会欺骗疼爱她的双亲和我爹娘呢?”
“爱情是会改变一个人的。”骆依人语重心长地说。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下去。”言驭风有些烦躁地打断她的话。
“你不相信我?”骆依人蹙眉望着他。
“你说的话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在骗人了?”骆依人的心里有些受伤。
面对骆依人的问题,言驭风选择沉默。虽然他认为她应该不至于恶劣地编出这么荒唐的谎言来,可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她所说的话。
唯一的可能
,就是骆依人不希望他再一直把心思放在陪伴巧儿上,所以才会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希望让他疏远巧儿。
他可以体谅她难过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她希望孟巧儿不要出现在他们之间,但是编出这么离谱的谎言来,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巧儿之前遭遇那些不幸的意外已经够可怜的了,她怎能还忍心编出什么私奔的鬼话来伤害巧儿呢?
“我没有骗人,尤其不可能会骗你!”骆依人语气
动地说。“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对不是我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
面对她一再地強调,言驭风有点失去了耐心。
他皱紧了眉头,反问道:“好,那你说,巧儿为什么会私奔?她和谁私奔?而既然她私奔了,又怎么会回来?”
“那是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对方只是看上了她的钱财而已,因此在那个男人花光了巧儿的钱之后,就狠心地将她给抛弃了。”
听了她的话,言驭风的眉头愈皱愈紧,心里也愈来愈坚信这只是骆依人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
“你这话也未免说得太离谱了,巧儿怎么可能会爱上那种人?”他拒绝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是真的!那全都是我亲耳听来的!”对于他一再认为自己说谎,骆依人觉得受伤极了。
难道在他的心中,她是那种会编造谎言来伤害别人的女人吗?难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还不清楚她的
格与为人吗?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
“言驭风,你…”“够了!”言驭风不耐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为了巧儿的出现,这几天一直很不开心,但你也不应该这样恶意中伤巧儿呀!”
“我没有恶意中伤她,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真的亲眼看到她在街上和那个男人起了争执,对方还坦言只是为了她的钱才跟她在一起,甚至还说因为钱花光了所以才抛弃…”
“驭风哥,别听她胡说!她简直是一派胡言!”一个尖锐而颤抖的声音,忽地打断了骆依人的话。
孟巧儿
动地走上前来,生气地瞪着骆依人,很显然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全听进了耳里。
“你为什么要故意在驭风哥的面前中伤我?”孟巧儿质问道。
“我没有!这明明就是事实!我还听见你叫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叫做顾至诚,我没说错吧?”
听见那男人的名字,孟巧儿的心不由得掀起一阵刺痛,但她很小心地掩蔵住自己的反应,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来。
“什么顾至诚?我连听都没听过!”
“你…”“你别以为随便说个名字就可以诬赖我,驭风哥待我这么好,我一心只想当他的
子,怎么可能会跟别的男人私奔?”
“你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
“够了!依人,我相信巧儿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别再说了!”言驭风介⼊两个女人的争执,不希望她们再吵下去。
“驭风哥,幸好你相信我,没有中了她的挑拨离间计,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孟巧儿得了便宜还卖乖,顺势向言驭风撒娇。
“你…你们…”
眼前这一幕深深刺
着骆依人,她受不了孟巧儿的睁眼说瞎话,更受不了言驭风这样不分青红皂⽩地护着孟巧儿。
她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孟巧儿的肩头,烈猛地摇晃。
“驭风这么疼爱你,所有的人都这么呵护你,你却是这样回报大家的吗?你难道一点儿也不会良心不安吗?”
“呀!你做什么啊?放开我!”孟巧儿想要挣扎却挣脫不开。
“你说!为什么要欺骗大家?明明是事实,为什么不肯承认?”
“依人?你疯了吗?快放开巧儿!”言驭风皱眉叱喝。
骆依人仿佛没听见言驭风的话,继续咄咄
问着孟巧儿。
“你这样对得起驭风吗?对得起你爹娘吗?对得起言老爷和夫人吗?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你说呀!”
“我…我…”
孟巧儿咬着
,有些招架不住骆依人的追问,但她不可能承认自己真的和顾至诚私奔啊!她想挣脫,却挣脫不开。
不知所措的她,只能向言驭风求救。
“驭风哥,救我!她摇得我好难过…”
“依人,住手!别说了!”
言驭风的低吼深深刺
了骆依人,她变得更加的伤心难过,也更加的气愤
动了。
“为什么你要说谎?为什么你不肯说实话?欺骗得来的感情,你会⾼兴吗?你的良心会安吗?”
“驭风哥,快来救我!我觉得好难受,我快要支撑不住了!”孟巧儿近乎尖叫地嚷着。
“该死!我叫你放开她,你没听见是吗?”
眼看骆依人的情绪近乎失控,言驭风怕她真的误伤了孟巧儿,情急之下一个箭步上前,耝暴地将她拉开并推到一旁去。
由于情况有些混
,他的力道一时没有控制好,一个用力过猛,骆依人整个人因此摔倒在地。
骆依人狼狈地跌仆在地上,不但跌疼了⾝子,也摔碎了一颗芳心。
她万万没有想到,言驭风会为了孟巧儿而动手伤她,更想不到他宁可相信孟巧儿的谎言,也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亏她之前还一直认为言驭风已经渐渐开始在意自己了,看来,那一切全都只是出于自己的幻想。
或许对他来说,他从头到尾就只爱过孟巧儿一个人,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丢不掉的⿇烦与包袱罢了!
“呜呜~~驭风哥,我快吓死了…”
“别怕,巧儿,已经没事了,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了。”
“驭风哥,你会一直保护我、照顾我吗?”
“那当然,别怕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骆依人觉得心如刀割,她抬头一看,就见孟巧儿躲在言驭风的怀里,而言驭风则安抚地搂着孟巧儿,那景象深深刺伤了她。
她咬了咬
,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言驭风,強忍伤痛地问:“言驭风,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相信我的话?”
“不相信。你为达目的,不惜恶意编造出那些谎言来中伤巧儿,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言驭风的话不啻是打碎了骆依人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她垂下眼眸,心如死灰地低喃:“好,很好,我知道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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