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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日西斜
 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拓拔山岳虚着眼睛看了看天只感觉双目⼲涩,涨得很是难受。

 由西向东攻了一个上午,士卒们的眼睛都被晃得发红,远程击武器本无法瞄准。因此,他才没有贸然投⼊主力进攻,只一点点将小鄙‮队部‬投⼊‮场战‬。刚开始的时候,西夏军队因为不悉河东军的打法,吃了大亏。

 拓拔山岳见情况不太好,便不派步兵冲阵,只让骑兵轮番上阵,替騒扰,试图将杨华的骑兵引出来一举歼灭之。

 拓拔山岳手上骑兵不少,边防军五万人中有两千山讹,灵州擒生军中有三千轻骑,加上三千铁鹞子,堪称当世第一大骑兵军团。

 只要能引得杨华的那一千游奕骑出来,吃掉他,重装甲的河东步兵在这样的大平原上打又没法打,逃也没地方逃,结局可想而知。

 可等西夏轻骑反复騒扰了几次之后,杨华竟不为所动,组成一个乌⻳阵,缩成一团,死活也不出来。

 项人的骑兵冲了一阵,因为是逆光,不但没能取得任何效果,反被河东军用远程武器杀伤了不少。

 最后,拓拔山岳只能‮出派‬大队弓手同敌人对。双方步兵都有坚固的铠甲,普通弓箭毫无效果,这次场面宏大的弓箭战其结果等于零,只为彼此的‮队部‬增添了不少轻伤员。

 拓拔山岳感觉很热,为了鼓舞士气,他从早晨到现在都端正地站在中军大旗之下,⾝上穿着沉重地铠甲。宁夏平原的秋是可怕的,被烈⽇一灼烤,铠甲里热得像烤箱,汗⽔小溪般流淌,⾝上的⾐服已经被汗⽔泡透,紧紧地贴在⾝上。

 再看看⾝边地士卒,也都是満脸疲惫。

 拓拔山岳⾝为主将。虽然已经累得够戗。却也硬着笔直地站在那里。他也知道逆光进攻对自己不利。可为了防止河东军趁这个机会全线总攻。也只能不断投⼊兵力。昅引住杨华地注意。

 拓拔山岳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只要到下午。就是我项大军对敌发起致命一击地时候了。

 可一看到⾝边士卒们満脸疲态。他却有些暗暗心惊。以大家此刻地精神状态。只怕还没挨到下午。项人先要累垮掉。

 现在地项人已经不是李元昊时期地那支项羌。除一些风俗习惯同汉人有所不同。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已经彻底汉化。建国百年。大量项人边游牧为农耕。变得不那么勇敢了。

 也许。这就是杨华那畜生在太原喝醉酒时无意对自己说地那个词“小农思想。”对。实在是太贴切了。

 ⾝边这些战士虽然人在‮场战‬。但心却还留在家里地土地、儿女和财产上吧

 十万大军看起来热闹,真正能上‮场战‬的并不太多。

 西夏大军最小地单位是抄,一抄三人,一个战兵,两个辅兵。也就是说,这十万人马中,真正的战斗人员才三万多人。

 而对面的河东人虽然只有两万,却都是实打实的战斗人员。

 拓拔山岳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发沉:“难道我心虚了,这才主动逆光进攻?”

 “不,我虽然只有三万多主力精锐,但却有八千骑兵,我是強大地!”他狠狠地一握拳头,鼻尖上又有两滴汗珠子落下。

 ⾝边的副将一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河东军,并大声抱怨:“将军,什么都看不清,再打下去,我们伤亡就大了。这么打实在太憋屈,⼲脆全军突击,用骑兵把他们冲烂!”

 “对,将军,骑兵全线攻击吧!”众将都大声喊。

 “还早。”拓拔山岳头也不回地说:“再等等,再等等。”

 对面的河东军的铠甲实在太亮了,镜子一样,晃得人眼前一片雪⽩。又有一队,大约两百项骑兵从侧翼冲过去,在捧⽇军队阵前掠过,却不敢多做纠,转头就跑了回来。

 烈的鼓声中,一队总数约三千地项弓手推进到离河东军三百步的地方站住了,拉开搭弓将密密⿇⿇地羽箭朝河东人去。

 河东军的捧⽇军和天武军方阵再次打开,一队队弓手从本阵走出,在前沿布下一个箭阵,也开始还击。

 同样地程序在上午反复进行过好几次,已经变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连拓拔山岳看了也觉得累。

 一到中午,太终于升到头顶,眼前的景物清晰下来,再不用逆光战斗。但天气更加炎热,⽩花花地太,被晒得发⽩的土地。腾腾热浪从河东人头上升起,连天空也被扭曲了,颤抖了。

 他们那边大概也热得够戗,被烈⽇晒了一个上午,又浑⾝铁甲,⾜可以在局部形成一片热岛。可河东人为什么还是纹丝不动,阵脚不呢?

 拓拔山岳

 些不可思议。

 再看看⾝边,已经有热得实在受不住的项人脫掉⾝上的铠甲,⾚膊站在那里。

 拓拔山岳本想大声叱责,可转念一想,也就罢了------热天果然不是征战的季节啊!----该死的杨华怎么选在这个⽇子出征呢?

 ⾝后的土坡下躺忙了伤员,有人在大声惨叫,有人则悄无声息地将头埋在⻩土里,‮劲使‬地咬牙,忍受着疼痛的煎熬。无风的烈⽇下,伤口烂得快,已经有苍蝇逐臭而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腥的腐臭。

 不过,一个上午上午惨重的试探进攻也不是没有收获。

 拓拔山岳很快就发现杨华的天武军阵线有些不稳,看得出来,那个方阵的士兵大多是新兵,各兵种配合和勇气上还略微有些欠缺。

 恩,下午时,一旦太西行,我项人也让他们尝尝逆光作战的滋味。

 拓拔山岳很快决定等下一旦发动全线攻击,就拿天武军做突破口。

 十多万人的大决战不可能所有人都投⼊战斗,两军的真正接触面其实并不宽。通常是一点被突破,便全局崩溃了。至于选哪一点突破,派哪支军队去突破,其他军队如何策应,这考验的就是指挥员的大局观和兵法练程度了。

 显然,拓拔山岳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大将,在项年轻一辈的将领中是最优秀的一个。

 拓拔山岳将一个⽇冕放在地上,看着上面的影一点点缩短,他大概还不知道,对面的河东军中有一个人也同样在看着⽇影。为将者当知天时知地利,能最⾼效率地整合自己手头的力量,在最合适的时间和地方投放出去。

 ⽇影终于缩短在再也看不见了。

 拓拔山岳舒服地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阵‮渴饥‬,可在‮场战‬上,也没办法进食。冷兵器‮场战‬,一次战役要打一整天,这一天之中,士卒们本就没有吃饭喝⽔的时间,条件也不允许。

 “可以看见了!”项人都发出一声呼。拓拔山岳微微一笑,正想对⾝边的人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移到前方。

 这一发现让他⾝上一个灵,噤不住喃喃地说:“⽇西斜了!”

 “将军,可以反攻了吗?”有一个将军大声问。

 拓拔山岳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河东军阵,恍然未闻。

 “将军,可以反攻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厮乩提着一羊腿骨走到拓拔山岳面前,用唱歌一样悠远的声音说:“以雪山和⻩河,以青草和牛羊,以项羌祖宗飞翔在苍天之上的灵魂见证,出征的男儿啊,你将遇到什么。”

 拓拔山岳将目光从远方收回,狠狠地朝这个厮乩点了点头,将満面的汗⽔甩了出去:“可以开始了。”

 厮乩是项人中的卜师。项人笃信机鬼,尚诅咒,每出兵则先卜。遇事问卜,是西夏社会的风尚。占卜一般用羊,称作跋焦。此战动员了十万大军,关系到西夏国运,虽然拓拔山岳对这种风俗很不以为然,但为了鼓舞士气,却也不得不预先做好准备。

 “是。”卜师点了点头,点然⾝边的艾草,将那条羊腿骨扔了进去,一边围着火堆昑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曲,一边翩翩起舞。

 良久,那堆篝火终于熄灭,氤氲的烟雾中弥漫着艾草和羊骨头被烧焦的味道,让人鼻翼不停**。

 “哧!”一壶冷⽔浇在那已经被烧得发⽩的羊腿骨上,耳边传来骨头遇冷收缩时的破裂声。

 卜师一把拣起羊骨,口中不断念着咒语,仔细地观看着上面的纹路。

 “怎么样,怎么样?”众将都围了过来,大声询问。

 “都安静。”拓拔山岳不満地哼了一声,所有人这才安静下来。

 卜师停止歌昑,突然将手中的羊腿骨⾼举过头,一声长长的号叫:“苍天之神、雪山和草地之神、死去的勇士之魂,远去的祖宗之灵,指示我们:炙焦,气脉绵延,断而不绝,大吉!”

 “万岁,万岁!”听到这话的项人都同时挥舞起手中武器,向着天空大声咆哮。

 拓拔山岳这才发现,⾝前的影子已有三尺来长。

 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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