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献祭
执讯连连,攸安馘安。。是类是祃,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
----《诗经•大雅•文王之什》
艮岳行云,太庙,靖康一年正月初十。献祭大典。晴。
几百颗肮脏的头颅堆在大殿正中,对面,満墙挂着赵宋历代君王的画像。香烟缭绕中,空气散发出一股檀香与人体臭味的混合气息。
一把式样古怪的刀子握在手中,杨华缓步走到那堆金人头颅前。那些被砍断了脖子的脑袋胡
地堆在地上,脖子上刀口也用清⽔洗得苍⽩。他们刮得趣青的额头无奈地贴着地板,似乎仍在为自己的死亡而
惑。
手中这把小刀是精钢所制造,锋利如同剃刀。只一下,左耳便被杨华⿇利地割了下来。
这里是赵宋王朝祭祀先祖的太庙,也是最神圣的地方。
靖康一年开头这一个月,形势正在朝有利于大宋的方向发展。种师道西军的到来无疑给开封城中的守军打了一剂強心针。
这夜一,李纲在打退⽔西门之敌之后并未回府歇息。他正布置好人手修葺宣泽门垮塌的城墙之后,转道封邱门,率领汴梁男儿
战夜一,终于打推了完颜纵弼的进攻。
与此同时,种师道道贺范琼、马忠的队伍在诈攻牟驼岗之后,宗望迫不得已退守大营。
金人第一次攻击无果。
如此一来,三支军队,加上姚平仲的铁甲步兵军团对宗望大军形成隐约的包围态势。
不⽇,更好的消息传进东京,姚古的姚家军主力和折可求、折彦直的折家军主力已在半路。只要将时间拖延下去,大宋最強的队部西军将尽数汇集在开封城下。
一时间,开封场战将星闪烁。
这天夜里,金人在开封城下碰的头破⾎流,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死伤可谓惨重。
“贼军退了!”満城人都在
呼。金人満万不可抵,自开战以,河北场战宋军丢盔弃甲,开封场战宋军弃甲丢盔。如今,太行山以西的太原一带还被金人西路军围得如铁桶一般。大多的失败让大家都变得⿇木了。如今,胜利的消息几乎让満城百姓接近癫狂。
一大早,満城都是鞭炮声,喧嚣的人群奔走相告,久违的新舂佳节开始了。
作为皇帝亲征行营使的李纲是这次战役的主要指挥员,在获得如此大胜之后,威望一时无两。所有的人都说,有李相在,东京城无忧也!
在经历了长久黑暗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即便这次胜利的战果是如此渺小,却也⾜以振奋人心。小道消息长了脚一样在市井间流传,金人死伤数目也由一千升至五千,最后达到骇人的两万之巨。
当然,这也不过是老百姓一相情愿的美好愿望而已,真正了解这次战役的人知道,这次大胜除了李纲的运筹帷幄,还有那么一支小小的军队在城外辗转浴⾎。金人丢下的一千多具尸体中有几百具就是杨华群噤军将士所为。
为了鼓舞士气,朝廷特意弄了这么一个献祭太庙的仪式。作为开封之战的首功之将,杨华很幸运地做了持刀者。
正常的献祭大典的程序非常复杂,需要一些活着的俘虏。在祷告天地神灵和祖宗之后,又持刀者斩下俘虏的头颅,用人⾎献祭。不过,秦之后,杀俘被视为不祥。于是,这个仪式做了些修改,除敌人主将外,其余俘虏都会在割下左耳后放生。
当然,靖康一年的这一场大战
本没抓到任何活着的金人。于是,李纲建议用敌人的头颅来代替牺牲。
一刀割下一个金人的左耳,杨华将那片死⾁从地上拣起,感觉到一死冰凉。他转⾝面对着外面的艮岳山,将人耳⾼⾼举起。
嘲⽔般的
呼传来,一千多人的仪仗队同时大声呼啸。其中,前排五十人正是杨华的龙卫军,他们换了一声鲜亮的铠甲,用力地挥舞着手中武器,在太
光的照
下如同一道正从熔炉中奔泻而出的铁⽔。
在经历过数场险死还生的苦战之后,龙卫军士兵浑⾝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腾腾杀气。军队的杀气需要用人⾎来培养,杨华记得自己所率领的都从一开始的一百人扩充到三百,到现在只剩五十。⾼淘汰率使得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变成了真正的勇士,也只有场战才最能锤炼战士。
相比之下,那个方阵的仪仗队中的西军和李纲新成立的东京卫戍队部就显得规矩了许多。至少,从他们眼睛里看不到龙卫军士兵那种择人而嗜的凶光。
金鼓鸣响,从艮岳吹来的风舞动片片红旗,一千人的方阵就如立在一片火海之中。
一刹那,杨华觉得有些
呼。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好象又回到了汲县的雪夜、宣泽门的苦战,也是这样的火光,这样的満地人头滚滚。
沉着脸走到祭案前,将那只耳朵扔进金盘之中,跪拜,行礼。外面的
呼声更大,其中还夹杂着赵明堂庒抑的咳嗽声,这家伙自从內伤之后就染上了肺病,一
动就咳个不停。
献祭大典是家国最重要的仪式,能够第一个出场执刀,整个龙卫军都骄傲地将
膛
起。这样的荣耀在往常非有大功爵在⾝者才行,而杨华却以区区一个军主的⾝份站在一群将军和宰执之列,更增添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杨华之后是李纲,接下去是种师道、姚平仲、马忠…这次东京保卫战的主要将领都来了。大家都顺次从那座小山一样的人头前通过,一人割下一只死人的耳朵扔在金盘之中。
等将军们割完就轮到普通士兵。秩序井然不
。
转眼,大殿正中的赵匡胤画像前堆満了人⾁。
“万岁,万岁!”
呼声还在继续。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那一堆死⾁杨华有些反胃,回到队伍中后,面⾊有些发⽩。倒不是恐惧,穿越到北宋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可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些接受不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现代人的洁癖吧。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大典出了个意想不到的状况。一个士兵在割耳朵的时候被満地的人头给吓住了,他手一颤,一时没有拿稳,小山一样的头颅顷刻塌倒。満地都是人的头颅在滚动。
“啊!”一声惨叫,那个士兵浑⾝瘫软地坐在地上,⾝体如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杨华认出他来,这人本是宣泽门大战时的一个守军,刚⼊伍没几天,一看到这么多敌人的脑袋,精神上有些受不了。
那些圆鼓鼓的东西到处
跑,有好几颗甚至冲出大殿来,顺着⾼⾼的台阶“蓬蓬”落下,最后停在方阵之前。
所有的人安静下来,刚才海啸一样的
呼声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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