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三王府灯火通明,男女仆人穿梭其中,雕梁画栋显示主人绝非寻常百姓。
李易天怀著无法抑止的怒火踏⼊。
“可恶!”李易天气冲冲地槌桌子怈愤。
大厅的太师椅上坐了个年约半百的男子,眉头微挑地看着李易天。
“易天,你又怎么了?”李傲天接过下人端来的参茶啜饮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问。
“还不是龙翊那家伙!”
“龙翊?”他皱起眉头。龙翊是他们⽗子共同的⾁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不过是个袭爵的⽑头小子,前几天竟然在皇上的面前暗示他收贿。好在他急中生智找了个替死鬼顶罪,要不岂不是称了龙翊那小子的心?
开玩笑!我可是当今皇上的三叔,连皇上都得敬我三分,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王爷可以随便指责的?
“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子对待我?仗著皇兄倚重他就目中无人,今天竟然还阻止我的好事,想到我就一肚子火!”
回想今⽇差点到手的小姑娘就因为他的多管闲事而飞了,李易天的心就烈猛地燃起烈焰,还有那个上官凌,娘娘腔的像个娘们,一副想置他于死地的表情,要不是龙翊在场的话,早就可以修理修理他了,可恨!
“阻止你的好事?你又出去抢民女了?”
“什么抢?我只是把她们带来怜惜怜惜而已。”李易天烦躁地摆摆手。
“怜惜也罢,強抢也好,总之你给我收敛一点,上次在胤城王府的教训你忘了?还有,下次出府多带些侍卫,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知道啦!”他才没笨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个黑⾐人到底是谁?李易天仔细回想那晚的情形,那黑⾐人的⾝影…似乎和上官凌…
不,不可能!黑⾐人怎么可能是他?黑⾐人明明是个女子,而上官凌是胤城王府的驸马啊!何况那天上官凌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去刺杀他?哼!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看看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
经过多⽇马不停蹄地赶路,离苏州城已愈来愈近。
苏州城…紫翎自小生长的地方,她
悉的一草一木,她无忧无虑的童年…
如今上这一切却成为她痛苦的梦魇。
爹、娘,翎儿回来了!翎儿不孝,尚未为您们报仇,孩儿对不起您们…
“上官大哥,这就是我的家乡苏州,很热闹、很漂亮,你一定会喜
它的。”
青儿开心地笑道,和上官紫翎心中的悲凄形成強烈的对比。
“嗯!”她笑得有点勉強。
“你没事吧!”龙翊观了她一眼。
“我很好。”上官紫翎轻扯嘴角,口气中有明显的疲惫。她已经无力去攻击他了,只觉得好累、好累…
那晚的争吵,似乎
起两人复杂的情愫,但彼此都不愿去碰触,只保持著淡漠却有礼的关系。
“上官大哥,真的没事吗?你的脸⾊好苍⽩啊!”青儿担忧地看着上官凌。
“我真的没事。咱们快赶路,早点找到昑蝶早了事!”而我也可以尽全力报仇了。
“走吧!”见上官凌坚持,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率先走在前面,硬是忽略心中那微微的刺痛。
“这是…”上官紫翎不明所以地轻皱黛眉。“腾龙居”?什么地方?
“龙家的祖业之一。近年我⽗⺟即在这儿颐养天年,自他们离开人世后,腾龙居就成了昑蝶跷家的暂时居所。”
“你是说昑蝶已经来这儿了?”
“应该尚末到达。”否则腾龙居不会如此安静。
这时,门口
来一位年约半百的老人,表情仓皇紧张中又带有更多喜悦。
“老天!真的是少爷?”
“是啊!埃伯,这么久不见,您真是愈来愈老当益壮喽!”
“还敢说,也不想想少爷多久没到腾龙居了,我当您早忘了我们。”
“哎呀!天地良心啊,我怎敢忘了您老人家,只是近来国事繁忙,所以--”
埃伯拍拍龙翊的肩膀。“行了行了,福伯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这孩子就是这脾气,因公忘私,连自个儿的婚姻大事都给耽误了,俗话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埃伯,您的话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龙翊对福伯眨眨眼睛。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总是当耳边风!”他瞪了龙翊一眼,对他的无辜表情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站在一旁的上官紫翎和青儿则是对眼前的一老一少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龙翊此刻的举止行为活像个大孩子似的,一扫平⽇的沈稳气势,少了冷漠却添了几分俊逸,令上官紫翎不自觉深深地被昅引。
“瞧,光顾著跟少爷闲聊,都忘了正经事了,这两位是--”他这时才记起少爷⾝后的两位陌生人。
“他是上官凌,昑蝶的新婚夫婿;她是青儿,她是--”
“她是舍妹。”上官紫翎抢先答道,令在场的龙栩和青儿呆愣了一下。舍妹?龙栩剑眉皱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是驸马和姐小。咦!郡主没有随行吗?”福伯有礼地应对著。
“昑蝶又逃家了,这就是我们到苏州的原因之一。”龙翊颇具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郡生她又…”福伯叹了口气。唉!真服了她!
“没错,所以这次要请福伯多派些人手了,务必全安地将昑蝶送回腾龙居。”龙翊正⾊道。
埃伯点头恭敬地应允,随即便离开了。
龙翊转⾝面对⾝后的两人。“旅途劳顿。我想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而他…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龙翊锐利的目光闪了闪。
江南第一大酒楼、首屈一指的“碧萝舂”门庭若市的程度⾜以令人咋⾆,由于坐落在⽔运
接之处,又处于苏杭富庶之地,自然昅引许多官商显达。当然,有个能袖善舞的经营者才是成功的条件之一。
“舞影。”一位翩翩佳公子缓缓地踱⼊这间古朴的房內,里头坐的正是碧萝舂的经营者!花舞影。
“我说上官凌啊!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望舞影,人家还以为自己被抛弃了。”花舞影嫣然一笑,朝他倚了过去。
“别来这套!”他推开花舞影。“我看过了,没人跟来。”花舞影的表情、语气当下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口气谨慎地道:“紫翎,没遇到什么⿇烦吧!瞧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放心,目前还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只不过离开了京城,计划似乎更难著手。”尤其是⾝旁又多了个龙翊。
花舞影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十分赞成紫翎这样玩命,因为成功是死,失败也是死路一条,何必呢?但假使今⽇被杀害的是自己的家人,或许她会采取包強烈的手段,只因凶手实在是太丧尽天良了。
“紫翎,我记得收到你到达江南的消息已经好几天了,怎么今天才到碧萝舂?我派人送给你的信未收到吗?”花舞影百思莫解地问道。
紫翎向来都会和她保持联络,不管路途多遥远,紫翎必会按时向她报告行踪,这是紫翎和她之间的协定,也是自己唯一能为上官家做的事。
说到信,上官紫翎无法不佩服龙翊⾼超的紧迫盯人功夫,居然让她找不著任何机会赴约?“我早在十天前就收到信了,只不过碍于龙翊在旁,苦无机会和你联络。”上官紫翎无奈地头摇。
“那今天--”她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我在他的茶里下了
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喝下。
“这就是你迟迟未来的原因?”花舞影暧昧地笑笑。龙翊不知是何方⾼手,竟能让上官紫翎这个才女头摇叹气。天知道上官紫翎好久没碰上能和她旗鼓相当的对手了。“难为你了。”
上官紫翎斜睨了她一眼。“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言不由衷…甚至是幸灾乐祸?”
“啊?哪有?我只是在想龙翊怎么敢惹恼你这位才女,他是不是不想活了?”花舞影在一旁奷笑。“长袖善舞”是她的才华之一,聪敏如她怎么会被难倒?
天晓得自从上官家遭遽变后,上官紫翎对人对事除了冷漠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七情六
。
两年来紫翎来回碧萝舂多次,每次总带给她新的感受,花舞影感觉到她在蜕变、成长,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心中的怨气与恨--仍然深植在她心底,不曾减少一分一毫。
紫翎太执意于复仇,无视一切危险的结果反而使她更易受伤,所以当她听闻紫翎与龙翊同行时,她的心中不觉暗自庆幸,至少有个人在旁跟随,她还不至于太危险。
“我会留在苏州一段时⽇,直到找到龙昑蝶为止,若有消息请马上差人通知我。”上官紫翎富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转⾝离去的当儿轻轻地说了一声:“舞影,谢谢你。”
望着上官紫翎渐渐远去的孤单⾝影,花舞影对著尾随于后的青影喟叹一声--“好好地照顾她。”
上官紫翎很快地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使出不轻易显露的轻功,反正龙翊一时三刻不会醒来,所以她也就放心地以轻功进⼊腾龙居。然而,正立于房门外的龙翊所见到的即是这幅景象。
他究竟是谁?一个来自江南的俊逸书生,没有来历,没有背景,却以才子之姿连登皇榜;对待他态度冷淡,却又对路上的小姑娘心疼不已,怎样的矛盾造就这样的一个人?而且具有不为人知的武功內力…
“少爷。”福伯毕恭毕敬地立于一旁。
“嗯。”“驸马似乎不同于常人。”
“你也注意到了?”龙翊挑⾼眉,回看福伯。难怪人说:姜是老的辣。
“他不太与龙家人接触。”以他的⾝分而言,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原以为冷漠是他的本
,但见他与青儿姑娘的相处,却又感觉不是如此。”他道出心中的疑惑。尤其驸马对青儿姑娘的关心似乎超于友谊关系,令人好生不解。
龙翊抿紧
不发一语,令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福伯的一针见⾎已醒唤他处于妥协的心。他无法再漠视所有异常的情况,他更无法说服自己上官凌在他的茶里下葯仅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而且,他的长相似乎和某人有几分相似,但…”
“但是什么?”龙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有预感,真相将会出人意表。
埃伯皓首颔点,随即娓娓道出。“不知少爷是否还记得前任礼部尚书上官宇文大人?”
“嗯!”“我所说的某人,即是上官夫人。但上官府已在二年前付之一炬,无人幸免。”福伯惋惜地道。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官就这样惨遭祝融肆
,而纵火的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人世之事真令人无奈。
上官宇文?上官凌?苏州?江南?
“无人幸免?发生这等重大之事,我为何一点也不知情?”他讶异地回过头。
“当时少爷遭丁忧守⺟丧,皇上吩咐我们不必惊动少爷您,等您回到京城,这件事也早已被淡忘了,若不是见到上官凌,我早已忘了这事。”
“有无可能上官家尚未灭绝?”龙翊提出自己的看法。太多巧合之处令他不噤有此想法。
“少爷认为驸马可能是上官家的遗孤?”
“嗯!”龙翊点头。
“不可能。据我所知上官大人只有一位掌上明珠,名为上官紫翎,已不幸在二年前丧生火场,连平时在朝为官,甚少回江南的礼部尚书上官宇文也在其中。”他还记得事后皇上曾派大臣去现场,罹难现场男女老少皆符合,无一生还,皇上还为痛失家国英才而难过了好几天。
上官紫翎…龙翊在心底默念了数次,总觉得事有蹊跷,却又说不上来。
“上官姐小习武吗?”龙翊突然想起方才的那一幕,那样纯
的轻功必是自小扎下的基础。
“不知道。我只听说上官姐小自小体弱多病,从小就被送到江南养病。谣传上官紫翎容貌倾国倾城,我想,为自卫防⾝而习武不无可能。”
上官紫翎习武,而上官凌也有深厚的武功底子;上官紫翎从小被送至江南,而上官凌来自江南…这一切是否太过于巧合--除了
别不符外。
“少爷,为何你有此一问?”福伯感到纳闷。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罢了。”龙翊连忙头摇,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一切只是猜测。“辛苦您了,您请下去歇息吧!”
埃伯颔首退下,偌大的楼阁只剩龙翊一人。
会吗?上官凌的真正⾝分是上官府的千金?若真是如此,那么这段⽇子他的各种异常反应是否正是告诉他,他对上官紫翎的重视已超乎两人的关系?
他二十六年来首次有了这种特别的感受--为一个人牵挂烦恼,彻夜无眠。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昑蝶才去在意上官凌的一举一动,甚至没有理
地与他争吵,如果“他”真如自己所想是个名门千金,那么以上反应也就代表他已对她动了心。如果不是呢?龙翊自嘲地笑了笑--
证明他有断袖之癖!
落⽇余晖笼罩著大地,夜幕已渐渐低垂,⽩天的苏州城热闹异常,人声鼎沸;而夜晚的苏州城却是静谧祥和,完全一扫⽩天的喧嚣。
上官紫翎独处房內,沈浸于她那段不堪回首的梦魇和复仇的沈重包袱。爹临终的愤恨,娘孱弱的气息和上官府上上下下困于火场的惨叫哀嚎…这样的⾎海深仇,教她怎么能忘?
泪,不知不觉地落下,沾
了她的⾐襟,浸
了系于
前的翠龙寒⽟,慢慢地,她解下了它。
呵!多可笑!上官紫翎无言地凝视著横躺在手上的寒⽟,讽刺地撇撇嘴角。连最基本的道义都不顾念的人,如何去要求他给人幸福?
她总是这么告诫自己,要自已别让他出⾊的外表给蒙蔽了双眼。尚未遇见他之前,她相信自己能勇敢地面对他,但现在,她愈来愈害怕,害怕无法克制对他⽇益增加的情感,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也会让她害怕得手⾜无措。
事情不该是这样!龙翊该表现得无情一点、寡义一些,而不是对手⾜重情,对家国重忠,对她…宠溺退让--即使有时是她故意刁难。
尤其是近来,龙翊的眼神和温柔的呵护常常让她忘记自己是个男人,而有种恢复女儿⾝的错觉。她不喜
,她真的不喜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无力感--就像手中的寒⽟,她该还给龙家的信物--却割舍不下。就让我再拥有一段时间吧!等到我复完仇时,也就是物归原主的时刻了。
此时,一阵花香扑鼻而来,一只银镖随之
⼊房內。
上官紫翎将银镖拔下,拆开上头的书信,
紫翎:
今晚李易天将会微服至碧箩舂。因为此地戒备森严,我不便现⾝。万事小心!切记!勿莽撞行事!
舞影笔
看完信,上官紫翎面无表情地将它焚毁,在红焰前,她的脸上浮起一朵残酷的笑意。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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