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个十五岁男孩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这些天,云若眉头深锁,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
以自己为例,她十五岁时曾⼲过哪些好事?想了又想,好像除了打拳练功、努力读书、孝顺⽗⺟、敬爱师长、友爱同学,其他的就乏善可陈了。
那蓝聿观呢?他既不打拳练功、又不想念书,更别提孝顺⽗⺟、敬爱师长、友爱同学了。
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呢?云若托着腮坐在落地窗前,脸像株向⽇葵似地
着她最爱的
光,眉却皱得紧紧的。
他来她家已经半年了,平⽇她出门上学,他则跟着哥东奔西跑,晚上大伙儿回到家,一块吃饭聊天看电视,虽然大部分的话都是她在说,他心情好时,才揶揄个一、两句,可大家都还相安无事,和乐融融。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一件事,深受打击,这才开始忧心忡忡蓝聿观的內心世界,也许不但起伏不定还养了只大恐龙。
这件事闷在心里头两天了,她到底该怎么办?是继续暗中观察下去,还是将事挑明,和他说清楚、讲明⽩?
此刻的她就像个
心的⺟亲,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浪子回头。
“你快变光头了。”一进客厅,蓝聿观便看到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嘴
咬得死紧,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闻声,她吓了跳,心虚地笑笑。“早。”
蓝聿观走向厨房,径自吃起早餐。
云若偷偷地打量着他,毋庸置疑地,他还是那么的俊,五官漂亮却没有脂粉味,真令人百看不厌,直想扑过去…
慢着!云若脸⾊一敛,她在胡思
想什么?她要看的是他平静的脸庞下,究竟隐蔵着什么样的烦恼秘密,而不是他漂亮的脸!
“我还以为你的口⽔会流下来。”蓝聿观喝了口牛
,⽪笑⾁不笑地瞟了她一眼。
可恶!竟遭到年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取笑,这蓝聿观讲话真是愈来愈毒了,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你吃完早餐后,有没有活动?”她走到他⾝旁,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
“有事?”他继续慢条斯理、优雅自若地吃着早餐。
云若歪着头,不解为什么他吃起一条二十多块的普通吐司,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在吃皇家廷宴,赏心悦目又矜贵万分。
“今天是礼拜天,带你去参观一下我读的学校,尽尽地主之谊。”顺便探测一下他的內心世界是不是养了只恐龙。
“我已经来半年了,你才想到要尽地主之谊,会不会太迟了一点?况且你的待客之道,我已经领教过了,而且印象深刻。”他指的是刚来这里时被她捉弄的情形。
“小孩子不可以这么会记恨。”
“别拿我当小孩看。”蓝聿观黑眸一凛,瞪了她一眼,隐隐
出怒火。
“你才十五岁,本来就是个小孩啊!”幸好她大他一岁,才能屡次以大人自居,逞逞威风。
蓝聿观霍然起⾝,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走出大门。
“你去哪里?”云若紧紧跟在他后头。
沿着纪家的围墙,他缓缓地踱步,
光和蝉鸣声从
错的枝杆中落下,夏天在扩散,从天空到每片绿油油的树叶间。
“你生气了?我只是开开玩笑嘛!”她走到他⾝边,偷偷地瞄着他。
蓝聿观紧抿着嘴,还是不吭声。
“你真的生气了?”应该没错,瞧他的脸庞完全没有表情,眉锁得紧紧的,一副她欠他好几千万,而且不准备还的样子。
他忽然停住脚步,偏过头看着她,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
。“你说呢?”
“好哇,原来你在捉弄我!”云若眨了眨眼,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骗了。
“彼此、彼此。”他咧开
,露出一口⽩牙。
山风流淌在两人周围,轻轻扯动着⾐角,她的笑靥随风飞舞,他脸庞的冰冷也渐渐消融了。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云若一见着他的笑,马上忘了我是谁。
“无聊。”他敛回笑,脚步加快,将她抛在⾝后。
吝啬!她低骂了声,笑一笑又不会少块⾁。“你要走去哪里?”
“你的学校。”
“你肯去?!”她双眼一亮,马上像火箭一样淋地冲到他的⾝边。
两人从浓绿的扁柏旁经过,云若的心情也绿漾漾地,轻快透明,是因为刚才那一抹难得的笑吗?那才是真正的笑;眼底不再冰冷。
他不常笑,有时候冷笑起来,她反而想求他不要笑,看了令她很难过。
不知怎地,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关心他,她常想起他刚来的那夜一、以及下大雨的那一天,在那个表面⾼傲冷淡的躯体下,她看见了一个害怕孤单的灵魂。
他虽然有时会和她斗斗嘴、吵吵架,但大多数时候,就像现在,她静静地走在他⾝边,却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两人之间。
墙,是他筑起的,他不想让人看见平静无波的表面下,蔵着的是一颗孤独跳动的心。
他画了一个圈,不让人靠近,也不跳出这个圈圈。
“你是带我来参观学校,还是参观我?”蓝聿观环起
,打量魂魄不知道跑到哪里游
的她。
“嘿…”被抓包了,她只好搔头傻笑。
“对了,你来这里已经半年了,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啊?跟姐姐说,我一定帮你解决。”她拍拍单薄的
脯,太大力了,害她直想咳嗽。
“没有。
“真的没有?”她有点急了,这小子倔得跟石头一样,什么都不说,她要如何帮他解决烦恼呢?
他停下来,凝视着她的眼。“你有话直说。”她骗人的技术太差,转弯抹角地,要人不察觉也难。
她迟疑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呑呑吐吐地开口。“你年纪还轻,菗、菗烟不大好吧?”可恶!她⼲嘛心虚,好像菗烟的人是她似的。
他的浓眉微蹩,黑眼一闪一闪的,表情有点复杂。“菗烟?”
云若咽了咽口⽔,他微愕的表情就像被抓个正着的小偷一样,让她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谁说我菗烟?”
“我。”云若指了指自己,瞧他问话的口气不疾不徐地,果真是智慧型的罪犯。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菗烟了?”他挑起眉,忽然想到两天前在街上遇见大⽑,那时大⽑正在菗烟…
“没看见,但我闻到了。”她家没人菗烟,可他的⾐服上却有烟味,不是他,会是谁?
“你就因此定我的罪?”他开始浮现凶眉。
她可是很会察言观⾊的,一见情形不对马上改口。“哎,其实菗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心病要由心葯医,有委屈就要说出来,菗烟并不能解决问题。”她老气横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菗不菗烟不关你的事。”甩开她的手,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谁说不关我的事,在我家发生的事,就关我的事。”她振振有辞地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
又来了2蓝聿观心中涌起一种怪异的感受。他不懂,真的不懂,人的热情可以伪装吗?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热络?相对于纪家,他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连他的亲生⽗亲都弃他如敝屐,为什么她要这么多管闲事,将可笑的关心、令人厌恶的滥情用在他⾝上?
难道是同情?同情他这个被遗弃的孩子?他不喜
这个答案,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是因为同情,所以才如此多管闲事?”他想开解悬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不是同情,你也没有被遗弃,你⽗亲也许真有他的苦衷。”
“不要为他说话!”
他皱起眉、怒转过⾝,不想听见任何有关⽗亲的字眼。
“我没有帮任何人说话,他真的很关心你,他…”
他霍然转过⾝,愤怒地瞪着她。“你没听见吗?我说不要帮他说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平静的表相被撕开,⾚裸裸的恨意在黑眼里清楚的浮现。
“我没有,我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闭嘴!”
他抓住她,指尖紧紧地陷进她纤细的手臂內。“你以为你是谁?成天管东管西妄想
纵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伪善的关心!”他甩开她的手,全⾝散发出拒绝的冷意,他不稀罕任何温暖,也不屑
价的同情。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被打偏头的蓝聿观,慢慢的、慢慢的回头,⽩皙的脸颊清楚地浮现五指印。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黑眸里翻滚着凌厉的怒气。“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打我。”连他的⽗⺟都不曾打过他,她到底以为她是谁?
“就是因为没有人打过你,你才会这么任
妄为,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来仇视,我们没有对不起你,我们对你的关心全出自于內心,是无价的!”她
红了脸颊,一口气喊完心中的话。
他的耳朵闹哄哄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多年前。关心真是无价的吗?⺟亲死后,有太多女人想取代⺟亲的位置,当温柔的手抚过他的头时、眸子里却闪着背后的贪婪,他一切都看得明⽩,这些名之为关怀的温柔的手,都是有目的、有价码的!
“我说过,我不怕你,因为你打不过我。”看他神⾊复杂,云若表面上冷静,但內心其实起伏不定,她那一掌会不会太用力了,万一他想不开…
“我⺟亲生前爱他至深,可她才死了五年,他就忘了她、要娶别的女人,他对不起她,至于什么人伦之情、⽗子天
,全都是骗人的鬼东西,这世界
本没有那种虚伪的情感。”他冷然地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黑眼里的愤怒渐渐岑寂。
“没有人爱,又如何?被人丢弃在这山区,又怎样?大不了这条烂命我不要而已。”他冷笑一声,眼里只剩死寂的灰烬。
“你不要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纪云若发现自己的喉咙怪怪的,像硬着东西般难受。
“这世界不只对不起我,它还欠我。”他冷笑,明明是十五岁孩子的纯真眼眸却浸染着无边的苍凉与孤独。
看他这样,她真的好难受…
“你⼲嘛?”他怪异地瞪着她,她⼲嘛哭得像个受委屈的小孩?
“我帮你把所有的委屈全哭出来。”她泪如雨下。这些话在他心里隐蔵很久了吧?只有恨意陪伴的心一定很痛。
他就像住在黑森林最深处的王子,无论再如何炽烈的
光都照不进他的城堡,他那一对眼睛很漂亮,温度却低得吓人,就像他住的城堡一样,豪华却冰冷,被黑森林的
暗黑雾团团地包围住。
她好想做一道
光,冲破黑森林的
暗黑雾,让他的眼睛不再冰冷,让他知道什么是
光的温暖。
她的反应让他微微一愣,前一分钟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怎么会说哭就哭?而他又是怎么了?怎会将隐蔵在心底的愤怒,毫无保留、无所顾忌,甚至是任
地全部发怈出来?
对于旁人,他一向不理不睬,更别提会将內心的感受告诉别人了,但眼前这个泪眼模糊的泪人儿却像一道最灿烂的
光,直按照亮了他心底最
暗的角落。
“你看我的样子,好像我是外星人一样。”她小小声的议抗。
蓝聿观怔了下,竟被她黑⽩分明的大眼看得有些狼狈,像整个人都快被昅进那一团亮光之中。
“我没有笨到会残害自己的⾝体。”丢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云若用手擦着泪⽔,不解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过了半晌,她的嘴角慢慢地弯成一道雨后的彩虹。
他在告诉她:他没有菗烟。
她圈住嘴,朝着他的背影大喊。“我相信你!”
*********
三年后
“阿观,这台电脑等一下修好后,就送到街尾的王聪明家。”要出门的老板对着正在修电脑的人说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临时有急事,礼拜六还⿇烦你来加班。”
“没关系。”蓝聿观头抬也没抬。
老板笑笑,已习惯他的不多话,这孩子话虽不多可天资聪颖得很,再怎么样故障的电脑
到他手上,不出一天绝对修理妥当。
再加上阿观本⾝对电脑真的很有趣兴,跟他借了很多专业的电脑书回去研究,这方面的知识已不输给他这个老板了。由此也可见他虽然还是十八岁的小小年纪,但有一颗超上进的心。
“小芳,我今天会晚点回来,你下班前把帐放在我桌上就可以了。”临走前,老板
代着店里头的会计。
“好。”小芳绽着大大的笑容,她又可以和蓝聿观独处了。
“嗯。”“叮当”!老板推开了玻璃门后又合上,屋外的热气才刚偷跑进来,马上被冷冷的空调同化,化作一缕凉意。
“好热哦!”小芳瞄了瞄蓝聿观的俊脸。
没回应,她不死心的晃到他⾝旁。“阿观,我去隔壁买西瓜汁让你喝,好不好?”她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我不渴。”他纯
地把机壳组装回去,王聪明的电脑修好了。
脑海里忽然飘来一个声音:你实在很像电脑医生,不能动的、懒得动的电脑一
到你手上,让你动一下手术,马上就康复了,生龙活虎,连住院现灿诩不用,就可以出院了。
蓝聿观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画过电脑的表壳,
角微勾,一向冷淡的眼眸,流露出罕见的温柔。
好帅!小芳看得心都醉了,哪有男人会长得这么好看?她好幸福哦!可以每天和这么一张脸相对,只可惜,近⽔楼台先得月的戏码却一直没有发生,亏她拜了不下十次的月老,红线用了好几捆,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送电脑到王聪明家。”蓝聿观把电脑小心地放在纸箱內。
“不用这么急嘛。”小芳议抗地嘟起嘴,忽然看到了玻璃门外站了一个人。
“云若!”小芳的声音让蓝聿观抬起了头。
“叮当”!云若手拿着塑胶袋,推开了玻璃门。
她对着小芳笑笑。“小芳姐,你好。”
“怎么来了?”蓝聿观问道。
“家里没有人,好无聊,只好来街上借小说回去看。”云若扬了扬手中的塑胶袋,里头装了好几本小说。
“外面好热。”云若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自在得像在她家一样。
蓝聿观在这里工作已经三年了,这里对她来说就跟自家厨房一样
稔,因为他坚决不用他⽗亲寄来的钱,也不去上学,自己去找了这一份工作,他本人可能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可她却觉得他在斗气。
真是倔強的小孩,自讨苦吃!
她瞟向一旁的小芳,忽然暧昧地笑道:“我有没有打断什么啊?”
小芳吃吃地直笑,忽然觉得云若好可爱。“云若想喝西瓜汁吗?小芳姐去买。”
“叮当”!小芳拿了钱包,推门而出。
“我们家的聿观小弟弟,魁力真的不得了!”她托着腮,笑盈盈地瞅着他瞧。
纪云若发现蓝聿观的魁力真的无远弗届,大小通吃。
就拿她昨儿个硬拉着他去买酱油为例,那杂货店的中年欧巴桑看到蓝聿观,竟然以为他是明星,还大呼小叫地叫她女儿赶紧来看,后来发现不是,还送了一瓶宝贵至极的米酒给他当作赔礼。
还有,向来练拳三天、休息两天的阿美这些⽇子天天报到,风雨无阻,直到前天阿美偷偷把她拉到一边,要她将情书转
给蓝聿观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蓝聿观。
还有还有,大前天,她的娘亲竟然胳臂往外弯,当着她这个乖巧的好女儿面上,夸赞蓝聿观很懂事,做事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什么意思嘛!好像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懂事又没分寸,害她那天的晚餐只吃了一碗饭就没胃口了。
说不出心里头涩涩的滋味,若硬要比喻,就好像是作娘的,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变⾼变帅,最后变成别的女人的了。
这样的比喻虽然有点不伦不类,蓝聿观听见了,铁定会表达严重的议抗。但却非常贴切,非常能表达她內心的失落感。
“无聊。”蓝聿观不理她的调侃。
“才不无聊,你每天和美美的小芳姐相对,难道都不会有一点动心吗?”她继续朝着他挤眉弄眼。
蓝聿观的眸中闪烁。“那我每天和你朝夕相处,我是不是更该动心?”
“哇,你这小子每天招蜂引蝶嫌不够,竟然还想吃姐姐我这块老⾖腐!”她跳下椅,决定惩罚他的不知⾜。
可两人面对面这么一站,她的⾝⾼明显居于劣势,三年前那个和她一样⾼的男孩,如今已经比她⾼出一个头了,而且肤⾊也变得健康许多,不再苍⽩得像鬼。
可恼啊!她竟然比他矮,气势整整差人家一截。
“你又在胡思
想什么了?”他敲了她一记。
“才没有。”
她捂着头,回以一记侧撞,结果让他闪过,手肘结结实实撞到桌角。
“痛。”她皱着眉,
着发红的手肘。
蓝聿观扶正桌子让电脑不再晃动后,视线落在她的手肘上,眉微微一蹙。“小心点,别把电脑撞坏了。”
听到他没人
的话,纪云若差点跌倒。“你竟然不先问我手有没有受伤,还叫我不可以撞坏电脑,这三年,我真的⽩疼你了。”她边嘟嚷、边叹息,忙得很。
他看着她胡
着肿红的手肘,浓眉愈锁愈紧。“手有没有受伤?”
“怎么,很不甘愿啊?脸⾊这么难看,我又没有撞坏你的宝贝电脑。”她愈讲愈气,愈讲愈觉得委屈,她的手都快痛死了,他竟然还摆脸⾊给她看,只顾着他的电脑。
“我看看。”他走近,要拉起她的手。
“不必了,你顾好你的电脑就够了。”她赌气地把手蔵在⾝后,不让他看。
心里好闷!原来在他心中,她竟然连一台电脑都比不上,而且她的手都快痛死了,他还摆脸⾊给她看,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死活?
光透窗而⼊,却温暖不了室內冷凝的气氛,制止不了两双黑眼互瞪。
“叮当”!到隔壁买西瓜汁的小芳回来了。
“怎么了?”她一进门就看到云若和蓝聿观互瞪。
云若撇撇嘴,不说话。
蓝聿观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我要回去了!”气冲冲地丢下这句话,云若就夺门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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