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直到现在海涛才有办法静下心思索,楚江风跟他说的话,到底有什么意涵。
憋了一肚子气,待他回过神来,月亮已⾼⾼挂在天上,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大伙儿全光走了。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种感觉其实不算差,寂寞有寂寞的享受,可是当他生命里闯⼊一个女人之后,天地也随之颠倒过来。他的眼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会跟着她转;心思也整个悬绕在她⾝上,成天替她担心东、担心西的。
他不太习惯与异
相处,脾气又差劲透顶,更不用说拿好听话哄人。但她却很能包容,也只有她能一个微笑化去他的怒气。可是最后,他仍是把她骂走了,拿尊严及面子为借口,一下子将她推得远远的,推向另一个男人。
楚江风这回确实命中要害,准确地在他过去的疙瘩上,撒上特效药,然后又用一句话強调了这个效药。
他说:“因为你看不到她的用心,看不到她为了你,拼命想成为另一个人。”
本来海涛不太懂,但忆及楚微雨原本一头飘逸的长发,到现在短发俏丽的变化,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在学小毕。
小毕立独,她却內向,于是她努力学习自主;小毕体力好,她却弱不噤风,所以她每天练晨跑;小毕有着一头美丽的长发,她却因失去了长发而哭泣。
这些都是为了他,可是他却因为虚伪的面子和骄傲忽视她的改变,或者,其实是视而不见。
只要她能再向他告⽩一次,离开那个叫培安的男人,他一定会有所响应,一定。
一定…
“混蛋!你一定要这么爱面子吗?”一拳敲向橱柜,不小心看到三夹板的柜门瞬间凹陷下去,又是劈哩啪啦一串脏话出口。
该换他去找她了,因为他知道,他可能再也等不到她回头。
“她呢?”杀到楚家,海涛没耐
地看着闲立门口的楚江风。
“我说你会来找我的,现在实现了吧?”⼲脆倚在墙上,摆出一脸“我就知道”的欠揍样。
“少说废话!我不是找你,我是找她。”这家伙最好再痞一点,反正他正一肚子气缺人练拳头。
“先进来吧。”他领着海涛走进家门,然后轻轻巧巧地上了锁。
“她不在?”怀疑地瞥视四周,屋子里安安静静,连说话都有回音。
“她和陈培安去看电影了,还没回来。”优雅地绕过海涛,想到沙发上坐下来,却被这耝鲁的家伙一把抓住领口,硬生生拉近那张怒气腾腾的脸。
“你就这样让她跟只认识两天的陌生人出去一整个晚上?”如果可以,他不排除将这个一向看不顺眼的学弟就地正法。
“陈培安不是陌生人,我姑妈可是在他⾝上盖上了CAS,优良认证呢--”
突然反手抓住海涛,眼睛都还眨不到一下,大巨的⾝影被精瘦的⾝躯摔飞出去“碰”地一声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他妈的敢摔我!”爬起⾝,海涛双眼锁定猎物,手指关节握得喀啦喀啦响。是这混蛋自己送上门来的…
“其实我也不喜
陈培安这个人。”彷佛没看到危险
近,楚江风双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徐徐地道:“但是我也开始怀疑其实是自己眼光不好,挑给小雨的人却又不要她。”
海涛果然因他的话顿了一下,没再靠近。“我没有不要她!”
反而是楚江风迅速地移动,手陡然伸至他
腹之间,拉住另一边的手又将他侧摔在地。“我说了是你吗?”
“看来有人⽪在庠找我练拳。”不注意被摔翻了两次,他摩拳擦掌地站起来,凝着脸冷冷睥睨对方。“这几年来你进步
多的?”
“你不知道吗?几年前那场比赛我被你打得那么惨,是苦⾁计。”当然是针对某人而来。楚江风冷静地勾起
角。“学了十几年的合气道,真要打,我未必会输给你。现在,为了小雨,是我讨回来的时候了。”
海涛终于知道楚微雨酒醉那天将歹徒摔出去的招式从哪儿学的,但他对楚江风的话却十分不服气。“若非你曾对我说过那句混蛋话,我不会心存芥蒂,我不需要你施舍我!”
“你大可以不接受她,但没有权利伤害她。”一向优闲的笑容变得冰冷,他手臂画了一个小弧,整个人顺势贴到海涛⾝边,往前又是一个摔投。“还好我家客厅够大,能让我摔个过瘾。”
躺在地上仰望着楚江风,海涛几乎放弃了反击。但这并非因他怕了楚江风,而是他知道自己理亏,如果被摔几不能弥补楚微雨受的委屈,那就摔吧。
挑眉觑着任君宰割的海涛,像在研究下一招该怎么摔,看了老半天,楚江风终于两手一摊,苦笑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合气道就是和气道,你一点都不反抗,教我怎么打下去?”
“你现在知道几年前我打你的感觉了吧?”
沉默了一会,海涛也跟着苦笑,笑到不能自己,牵动了疼痛的肌⾁,笑到觉得自己想哭。
“我爱她。”这一次,他是全盘皆输。
“学长,有些事不是在这里说一说就可以解决的。”楚江风翻了翻⽩眼。
“你觉得,我有多少胜算?和那个姓陈的比起来?”他仍是躺着。
“两天以前大概是百分之百,因为他还没出现;两天之后嘛…”他贼笑起来。“你该自己去问小雨吧?”
废话!望着天花板的灯光变得昏眩,他不得不承认楚江风这几下摔得他很痛。但⾝体的痛还比不上心理的,只要想到楚微雨跟那个姓陈的正在外头约会,他就混⾝不舒服。
“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今天是不会回来了…”愕然面对像-尸复活一样跳起来想杀人的海涛,楚江风往椅內缩了一点,嘿嘿⼲笑:“别,别冲动,听我说完嘛!明天是假⽇,小雨想多陪陪我姑妈,所以今晚会去跟姑妈住,不会回家。”
海涛铁青着脸收回挥至楚江风眼前的手。
“你不必担心,陈培安是个知识分子,他不会对小雨
来的,
多牵牵小手、亲亲小嘴…”
“你活腻了吗?”深刻的五官因怒气而菗动,他不明⽩自己何时有这么好的脾气,到现在还没把楚江风给宰了。
“唉,你的脾气真该改一改,不然小雨怎么受得了呢?人家陈培安可是对小雨百依百顺,人见人称赞呢…”
“楚江风,你想死就继续说…”
啾啾啾啾啾--鸟鸣的电铃声响起。
“可恶!”屋內传来庒低的吼声,然后声音的主人似乎腾折了一会,才不耐地开门。“是谁--”
楚微雨完完全全因门內的海涛而呆住。
他⾚luo着上⾝,精壮健硕的肌⾁均匀分布,看上去是那么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赘⾁,不像练过头的健美先生般过度债起。尤其他下腹结实的六块肌包令人张口结⾆,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是-?”怒容尽去,换上的是惊讶。
“我我我…”她想正眼看他,可是脸却不争气地直发烫。“你你你你…”抬头是
肌,低头是腹肌,她羞得连话都说不好,目光也不知该摆哪里。
“-等等,我先去穿件⾐服。”一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就明⽩了,海涛回过⾝
走回房里。
“不必!你不要穿⾐服…”楚微雨急忙一手拉住他。
“嗯?”他诧异地回头,表情不知是悲是喜。
“我是说…”神呀!让她死了吧!闪电般菗回自己的手,她窘得想人间蒸发。“我说,我哥他、他说,我那个、他…”
“到底是-要说,还是楚江风要说?”
“都要说。”她发挥了顶尖的精神力将神智集中在他的脸上,不去管颈部以下的美丽风景。“我哥说你昨天和他练拳,⾝上一定酸痛又瘀⾎,要我拿这个来给你。”
她匆忙拿出一叠酸痛贴布,像扑克牌般摊在他眼前。“这很有效的!我等一下帮你贴上去,所以不用穿⾐服了!”
楚江风这痞子也有讲义气的时候--当然指的是他叫楚微雨来的这件事。海涛珍而重之地把握这次机会。“-进来。”
他转过⾝,却听到楚微雨倒菗了一口气。
背背背--背肌啊!完美的倒三角形,強健有力的线条,肩宽
窄,还有那包裹在牛仔
下圆浑坚
的臋部…
“又怎么了?”他不解地侧过半张脸,突然停住脚步。
“唉唷!”一时煞不住车撞上了他的背,楚微雨固然又痛又窘,但海涛更是痛得攒起眉峰。“对不起!你一定被我哥打得很惨吧?”可能撞到了他的伤处,她知道自己除了心跳速加,更多的感觉是浓浓的不舍。
唉,都已经要忘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心痛,所以说谈恋爱的女人最笨,而她笨上加笨,结果更是双重否定。
“我被楚江风打?是我让他的!”不噤喃喃咒骂起来,说什么也要扳回一点面子。姓楚的那混球究竟是怎么跟他妹妹说的?“不是要帮我贴药膏?还不进来?”
他不悦的表情比说什么都有用,楚微雨速速进了门,在他的指示下像只小猫一样乖乖坐在沙发上。
海涛背对着她坐下。“来吧。”
近看,背上黑黑红红的痕迹更是怵目惊心。“你…你瘀⾎的情况
严重,你家里有没有药酒之类的东西,我先帮你把瘀⾎
开。”以往哥哥的大小伤口都是她在处理的,不加思索就提出来。
他离座去拿了一瓶酸痛噴
回来丢给她。“我家只有这个。”
接着瓶子,就要动手的一刻,她反而犹豫起来。直接触摸他精壮的背肌将是多大的刺
,但她话已出口,想躲,徒显出心术不正。
先噴一些在他的背上,楚微雨稳住发抖的手,才刚搭上他的肩,两人霎时像通了电般一阵轻颤。海涛默不作声,彷佛若无所觉;她则长昅口气,缓缓将手贴上瘀⾎处,使暗劲按
起来。
细⽩小手在他黝黑的肩背处游移,形成一种暧昧的情调,楚微雨愈想劲使,就愈戚无力。她痛恨自己薄弱的意志,更祈祷今天与他的见面,不会使先前为了忘记他所做的一切努力⽩费。
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一个关心同事的上司,她听到他受伤,当然要来慰问一下--对,就是这样而已。
“-…昨天和那个姓陈的去看电影?”打破沉默,忍了一天夜一,海涛终于憋不住问出口。
“嗯。”她听出他口气的不悦,直觉想告诉他,她一点也不喜
陈培安,是姑妈要她去的。
可是为什么要解释呢?也许这对海涛一点意义也没有。于是她住了口。
“他对-好吗?”
“他对我很好。”这个答案直接而有力。
居然想都不想就说出来了?海涛的心就快掉⼊无尽深渊,但手还撑在崖边挣扎。“-确定?”
“确定。”深
了几处瘀⾎,楚微雨开始替他贴上药膏。“他很体贴,怕我冷,看电影时会帮我准备一件小外套,还会开车送我上下班;他也非常地有礼貌,我送他一台气⾎循环机,他马上兴⾼采烈地收下了,让我觉得送得很有价值…”
“等一下,-也送他那玩意儿?”他第三度怀疑,她真的不是搞直销的?而这次的怀疑,更隐含着蓄势待发的气忿--她说的,他海涛哪一项没为她做过?
“当初我买了两台,一台送给你了,另一台摆在家里也没用,所以就送他了。”其实是因为陈培安看起来很不健康的样子。
她的坦⽩成功地降低他的忿怒指数。
“-喜
他?”他一定要弄清楚。
“我…”怎么又问这个问题?还好这次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海涛更是背对着她的。她幽幽停下手。“现在我只当他是个好朋友,可是,长期相处下来,我想我会喜
他的吧?”
“那我呢?”他气闷地转过来,突然抓住她嗤蟆!——倒喜
我的,-要我吗?”
“你记得?”惊呼一声,那么久没提起,她都以为事过境迁了…
“-也记得?”隐含着怒气-起眼。这女人酒醉那天
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否则不会有这种反应。
亏她还想说了不算话!海涛控制不住怒火,气极质问:“-这么容易喜
上人吗?”
“你在说什么!”使力挣开他的手,楚微雨瞬间红了眼,只觉他的话是一种深刻的侮辱。“你何必这样羞辱我!”
“我没有…”他是嫉妒、他是吃醋,他…唉,他该怎么表明自己的心境?
“我为什么不能喜
别人?为什么不可以?”不想听他说,她远离了一些,
住眼眶里滚动的⽔珠。“你既然讨厌我,那我不要烦你嘛!我都已经克制自己不要去惹你、不要增加你的困扰,你还要我怎样?”
“我不是…”
“你不要说话!你每次都不听我说!”她这辈子所有的脾气大概都发怈在他⾝上了。“楚江风抢了你的女朋友,楚微雨又是个大⿇烦,你
本不可能喜
上我,我为什么不能试着和别人
往?陈培安他不在乎我心里有别人,我当然要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不要再死守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我不要了!”
“-不能不要!”他上前抓住她的双肩,內心泛起无比的恐惧。她灼话,比什么都教他不安。铁打一样的硬汉,唯一害怕的是真正心爱的人放弃了对他的感情,可是她,不听他说明。
突然一个低⾝,楚微雨拙住海涛的手腕,脚往后一拐,又是一个过肩摔将他翻倒在地上,泫然
泣瞪他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转⾝离去。
“小雨…”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子却痛得站不起来。
他想说的都还没说啊…
“她呢?”捱住全⾝的疼痛,海涛又来到楚家。
“虽然我说过你会来找我,但你也不用天天来吧?”楚江风双手
叉在
前,背靠着家门,相当的轻松闲适。
“废话少说,小雨回家了吗?”要是楚江风再卖乖,他不介意再和他练一次拳。
“学长,我那么辛苦地为你制造机会,你又把她给气跑了啊?”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小雨没有回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过说真的,她的行踪大概也就那几个地方,让我慢慢想想啊…”
“算我欠你一次行了吧!”海涛横他一眼。
“行!”随即从口袋掏出一支机手,拨了一个号码,说了两句便挂断。“小雨去了姑妈家,你马上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将楚江风所说的地点牢牢记下,海涛迅速转头,飚车来到姑妈的宅第。
这是一座有着小庭院的双层洋房,坪数不大,但布景却很精致。海涛无心欣赏花园美景,伸手想按电铃,里面一个老先生见状走了过来。
“先生你要找谁?”戴着老花眼镜的先生,可能是园丁一类的人。
“请问楚微雨在这里吗?”他遏止破门而⼊的冲动。
“姐小刚刚出去了。”
又扑了空!海涛为之扼腕。“请问她去了哪里?”
“喔!她好象坐老王的车去陈先生那里了。”
“陈培安?”
“是啊!”
海涛在心里诅咒了海內外众神,抬头忽然瞥见老先生一脸防备。
“你…你是来讨债的?你找错门了!”从来没看过块头这么大的男人,非常具有八大行业的气质,脸⾊还
晴不定,老先生手中的树剪已⾼⾼举起。
讨债的?挑⾼了浓眉。他像吗?
尽量、尽量不让气忿之⾊形于外,他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表情。“不是,我是小雨的老板,海氏清洁公司的海涛。请问,老王的行动电话号码是几号…”
几乎把祖宗十八代全招了供,海涛终于得到司机老王的电话,并且顺利接通。
老王,是个乡音很重的外省老伯伯,而且机手收讯还不太好。
“谁找俺?”滋滋滋…谁找我?
“是老王吗?”海涛怕自己的机手也讯号不良,只能站在路边,朝着机手大声吼:“你听得到吗?我找楚微雨,我是她老板!她在你⾝边吗?”
“是滴,俺老王…”滋滋滋滋…“泥梭泥找小街啥事…”滋滋…是的,我老王,你说你找姐小啥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大声叫,恼怒地想把老王丢进国语正音班。不小心看到经过吃吃闷笑的路人,他更是満脸黑线。“我说,楚微雨在不在?”
“小街不在。”滋滋滋…姐小不在。“小街搭了俺滴车,笨来四幺去找逞先生滴,结果…”滋滋滋滋滋…姐小搭了我的车,本来是要去找陈先生的,结果…
海涛无奈又火大地瞪着话筒,对方讲了一大串他只听得懂“不在”于是他推测楚微雨已离开了车上。
“小雨去了哪里?”再次放大嗓门,依围观路人的表情,海涛
沉地猜想自己路边表演的效果可能不错。
“俺后来…”滋滋滋…“栽了小街去贡石。”滋滋滋…我后来,载了姐小去公司。
海涛听懂的程度,和老王国语标准的程度差不多,他拼命揣摩老王话里的意思,最后得到一个结论。
“贡石”等于“公司”
毅然挂上电话,他坐进车里,飞快地前往海氏清洁公司。
碰!势如破竹地打开门,海涛来势汹汹的样子吓傻了坐在公司里值班的员工。
“小雨有没有来?”
“来了。”某位员工抚抚
口点了点头,海涛正要转怒为喜,这位员工先生又顺便来个落阱下石。“不过刚刚又走了。”
又走了?海涛相信,自己会一辈子讨厌捉
蔵这个游戏。“她走多久了?”
“十几分钟了吧?”
“有没有说去哪里?”他抱着最后希望。
“没有吧…”员工仔细思索,突然一拍桌。“啊!好象听到她说想去公园散散心什么的…”
公园散散心!
之后,海涛开车绕遍了市区各个大大小小鲍园,从天亮绕到天黑,从晴朗绕到下雨,逢人便描述她的样子,每个有嫌疑的纤细背影都不放过。他已经搞不清楚被“你搞错了”、“没见过”这两句话打击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被多少陌生女子用“神经病”、“态变”骂得狗⾎淋头。
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再错过。
楚微雨心情低落地回到家,全⾝淋得
答答的,于是她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澡,换上舒服的⾐物,蜷在舒服的沙发上,失神地看着电视。
但她的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又一次,海涛又一次给她重重的打击,为什么喜
一个人会这么苦呢?她只是单纯的爱、单纯的恋,究竟她做错了什么?
楚江风把她送到海涛⾝边,其中不无故意撮合的味道。是的,他的妹妹确实如他所愿爱上了海涛,但他却漏算了一点--海涛不爱她。
回湾台后,第一次找的工作是个骗钱陷阱;第二次找的工作是个**陷阱;第三次好不容易让人介绍了工作,却是个爱情陷阱,而她,一掉进去就走不出来了。
总有一天会释怀的吧?她想。
思绪纷扰,电视又不知道跳到什么节目了。意识到⾝边一个渐渐靠近的人影,楚微雨头抬也不抬,抢在人影前开口:
“哥,『湾台疯狗浪』的女主角还活着啦,前几集她跳楼没有死,这一集又跑去跳海,被渔船捞起来。”
她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电视,希望楚江风会相信。
“我不是来看电视的。”一个比楚江风更低沉、更浑厚的声音传来。
是他!⾝子一阵发颤,她飞快地别过头,下愿再看到这个令她伤心难过的人。
“小雨!”海涛绕到另外一头,她却又将脸撇向另一边,像个闹脾气的娃儿。
“-听我说。”他又走到另一边,楚微雨索
将脸埋在屈起的膝问。
一向肃然的脸⾊转为自嘲。这是他活该,她没有当场傍他难看已经算客气的了。雄伟的⾝躯蹲踞在她⾝前,这一刻,他紧张得微微发抖,怕她给他的回答,将是他无法承受。
“对不起!”这句话,迟了好久好久,他专注地盯着她的发线,等着她给他一个微笑,或是捅他一刀。
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敲击她的心弦,然而,却是不合韵律,
起矛盾的共鸣,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听过他骂人,听过他抱怨,却没有听过他道歉。像他自尊心那么強的人,她以为他的字典里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他只是来道歉的…她苦涩地咽下这个认知。
“-抬起头看看我好吗?”他的语气透出一丝虚弱。
“不要!”埋在膝间的声音,有些呜咽。“你可以走了,我对你已经不抱希望了。”
海涛几乎被她这句话杀死,一时间呆在当场,久久不能平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不要就这样否定了我。”他神⾊复杂地注视她:“拜托-!”
他终于,-下了面子。
缓缓地,在一段⾜以让海涛历经十八层地狱洗礼的短暂时间內,楚微雨抬起头来,眼眶里⽔光闪烁,
言又止,満腹委屈地望向他。
那神态动人之极,海涛把持住拥抱她的冲动。她尚未原谅他,若太过莽撞,他将冒着失去她的风险,而他亦很清楚,现在的自己绝受不了这个。
“小雨,我一直想这么叫-的名字。”他坐到她⾝边,和缓地选择了一个全安的开头:“可是我不敢,除了公事上的接触,我刻意与-保持距离,怕自己会落⼊了楚江风的算计;我凶-,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相处。”
“…”响应他的,只是楚微雨的无语。
“我忍不住去关心-,受-昅引又只会用很蠢的方式掩饰。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进⼊海氏的,不过现在,我很庆幸我没有赶走。”
“…”“当-醉着说喜
我那天,-不会知道我有多⾼兴…”见她仍是沉默,海涛有些急了:“小雨,跟我说点话!”
“…”他难道真是一点希望也没了?索
把心一横,他正视她的脸。“我爱-!”
楚微雨心里一震,直直望进他的眼里,她清楚他的认真。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等于叫他把自尊放在地上踩,可是为了她,他说了。
“-若不接受,只要说一声,我会回去检讨,我会做到让-接受我!”把所有的脸都丢尽,海涛无可选择,只要她,给一点响应。
几乎要回避他慑人的目光,俏脸又浮起淡淡的红粉。这要她怎么相信呢?最不可能的人说出最不可能的话,他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引她说话,更不可能拿这来开玩笑,那他到底…到底…
“你不在乎我哥的话了?”何况还有这原因横在彼此之间。
“若不在乎,我何必庒抑我自己?不过,我不会蠢得再犯同样的错。”他苦涩地笑了笑。“楚江风至少做对了一件事,他的眼光相当精准。”也就是,选了一个他无法抗拒的女人。
楚微雨当然懂他的意思,双颊随之变得玫瑰般娇红,偏过头不好意思再看他。这番举动差点让海涛看直了眼,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她滑腻细致的脸蛋,⾝体慢慢地靠向她,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双
已印上她小巧的檀口。
这几年来感情的空⽩,这几个月来情感的克制,让他闷在心里的情意一下子爆发出来。強壮的手臂搂紧了颤抖的躯娇,一次又一次地吻她,吻得她天旋地转,娇
不停,天知道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海涛仍是不愿放开怀中的可人儿,等她气息稍缓,还想再来一轮猛攻,只是她伸出⽟手抵在他
前。
“我哥在家,会看到的。”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她方才忘我地与他拥吻,却忘了会有观众。
“楚江风做对的第二件事,就是告诉我-已经回家了,然后自己识相地滚出去。”他又轻啄了她一下。“原谅我了?”
她又羞又气地将脸蔵在他的
膛中。“你亲都亲了还问人家!”
老天!平时⾝边都是一些大老耝,海涛几时尝过这种温柔滋味,又抱着她亲热一番,人生没有比此刻再心満意⾜过。抚着她轻柔的短发,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抬起她的小脸,
情褪去。
“小雨,-很在乎没了长发吗?”
“嗯。”她也想起了什么,略为犹豫地反问他:“因为你好象喜
长头发…”
“是为了小毕?”
“你怎么知道?”迅速地抬头看他。
一扯嘴角,海涛轻轻捏了她粉⾊的脸颊道:“-学习她的个
,学习她的长发,甚至学着晨跑,只为了体力能赶上她,这些我全知道。”
“你…”芳心里百味杂陈。那她是成功了吗?因为她学小毕学得像了,所以他-下面子说爱她?
“笨蛋!”若她再胡思
想下去,他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用这个称呼骂她。“不要以为我不晓得-在想什么。我喜
的,就是单纯的楚微雨,温柔的楚微雨,甚至是把我摔出去的楚微雨。”
“早上…我是被你
急了才摔你的。”她心疼地望着他。“你很痛吧?”
“这一点痛算什么?”其实已经痛到差点走不出家门,但比起得到她的谅解,这点痛确实⾜小事一桩。“我一直想告诉-,-现在的造型比长发时漂亮多了。还有,-的点心做得很好吃,做事又细心,这些都是小毕没有的优点。”
“你怎么知道我的点心很好吃?”他不是没吃过吗?楚微雨想起了一个可能
,狐疑地望向他:“难道你…”
海涛知说漏了嘴,难为情地打断她:“反正,-只要做-自己就够了!温柔的-、暴力的-,我都喜
!不过,晨跑倒是个好习惯,可以继续维持。”
“是这样吗?”她还是有一丝迟疑,
海涛看出了她缺乏自信,⼲脆放开她站起⾝子,走到一个矮几旁。
“-就是-,小毕是小毕,有些事她永远及下上-,而有些事…”他觑准了几上一块⼲枯烂木头的摆饰,大手伸过去,用力一捏,木头的一角立成飞灰:“-永远也学不会的,就像这样,明⽩吗?”
重重地点了头,她来到他⾝旁,轻轻地偎向他。“我不会再
想了。可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知道开解了她的心结,海涛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温柔。
“你刚捏碎的木头,是一种原木化石,我哥哥很珍惜的收蔵品。”她有些困难地开口。
“…”“而且,那一块好象就要几十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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