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距离选后的关键⽇子,只剩下最后的五天了。
当然,四位星辰妃的族人们无不卯尽心力,想在这最后的几天中,掌握一些优势与契机。但,偏偏尼雅王心事重重,不但不关心即将到来的后位传承问题,还成天关在寝宮,对谁都没趣兴。
不过,该办的还是不能避,赛希洛依旧让人发了邀请函,让四位星辰妃在选后前的星光宴中齐娶,这是尼雅王室的惯例,就在今夜的星宿宮举行。
“怎么?陛下有事要
代吗?”沙若问著赛希洛派来的侍卫官。
“他派我来看萝妃好点没有。”侍卫回应著,但语带保留。
“放心,今晚我们不会缺席的--”
“不!陛下说,如果萝妃⾝体不适,她可以不用去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吧!”应鸿雁听著沙若带来的话,脸⾊黯然地说著。
“我想他是关心你的病,不想你太过劳累。”沙若端上了一碗药,让应鸿雁趁热喝。
“这样也好,不去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想见我,咳咳咳…”她将药一口饮尽,却不小心呛著了,又吐得満⾝都是。
“哎呀!等等啊!我去打
⽑巾。”沙若赶紧奔了出去。
“咳咳、咳咳--”她还是咳个不停,索
扯著⾐袖,擦著嘴边的残
。
突然,手背上的几颗红⾊的小疹子引起了她的注意!“红疹!?难道是--”
“小彤啊!来--快替姐小更⾐--”沙若进来了,却让应鸿雁下意识地缩起手,不想让她发现手上的疹子。
原来,是她的⾝体正在衰竭中,才会因小小的一个风寒,就让她病了那么久。
“沙若,我来这多久了?”她若有所思地问著。
“二十五天了!”沙若神⾊忧虑说。
“这么说,不到一个礼拜了--”她知道,那是与他仅有的时光了。“沙若,晚上的宴会,替我好奷打扮。”她打起精神,想为最后的时间留下更美好的纪念,她爱过赛希洛的珍贵纪念…
****
今晚的应鸿雁,美得像是月光仙子。
她要沙若替她换上全⽩的维吾尔礼服,并用一袭滚著金边的⽩纱头巾替代朵帕帽,还加了一条飘逸的长披肩,让她裹住体內的风寒,也轻遮著她手背上的红疹,接著,她戴上了她在疆新市集买下的月牙项炼,她打算趁著今夜,将它送给赛希洛,当成最后的纪念。
“她…就是芙萝!?”
“她就是那位孤僻又神秘的芙萝?”
“原来…她这么美?那天星辰妃选拔会上距离太远了,
本没看清楚她的脸。看来,这下子萨吉儿有得拚了--”
应鸿雁才缓缓地走进殿门前,随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
,大家不噤
头接耳、议论纷纷,对后位之争更力添了刺
的趣味。
“你就是芙萝!?”萨吉儿从第一眼开始,眼光就没离开过应鸿雁,她不自觉地走向她的面前,眼光中有赞叹,也有些许的失落。
“你认得我!?”应鸿雁有些惊讶。
“我对陛下心里在乎的女人,感觉很敏锐。”萨吉儿笑了笑,仔细地打量著她的脸。“你虽然跟你⺟亲不算太像,不过,你还是很美。”
“谢谢。”应鸿雁只能这样说,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月牙公主的女儿。
“我跟你⺟亲是好姊妹,只可惜『她』死得早--”萨吉儿遗憾地叹著气说著。
“『她』若不死,你当皇后不是更没机会?”突然,一旁的星辰妃李桐语揷著嘴,顿时让萨吉儿难堪不已,还让应鸿雁笑在肚子里面。
“话不是这样说,”萨吉儿毕竟是经验老道,她随即神态自若地接著说:“当年,我就没跟『她』争过后位,因为我知道,陛下要有『她』才会快乐的,所以,『她』死了,伤心的何止陛下一人?”萨吉儿的神情中,倒也看不出一丝的嫉恨。
“你现在当然这么说了,谁不知道,你⺟仪天下的胜算在握呢!”
“李桐语,请你说话放尊重些!”萨吉儿没变脸,但口气重了“谁是皇后,答案在陛下心里头,他是跟我最谈得来,但并不表示,他最后会选我--”说到这时,冷静的萨吉儿竟然掩不住的
动。
“是吗?为什么?”应鸿雁不懂。
“哼!你还要问吗?『她』虽然死了近三十年了,但是,『她』对陛下的影响力远超乎我们能想像的深重--”萨吉儿想到了那一晚,赛希洛的人虽搂抱著她,口里却喊著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种伤痛真的噬人心魂。
“要真这样,那陛下肯定会将皇后的位置
给月牙宮!”李桐语接著说。
“月牙宮?不可能吧?他
本不会爱我!”应鸿雁也陷⼊了恍惚中。
“爱你?你以为陛下会因爱个女人,就把后位给她吗?”另一位奇瓦宮的星辰妃也加⼊了谈论。“要真是月牙宮的你当上皇后,那是因为你⺟亲
魂不散,替你作的功德--”
“这话怎么说!?”应鸿雁更胡涂了。
“你别装了!听说你们月牙宮后山的那座月牙塔,经常听见有女鬼的哭泣声,那声音除了你⺟亲还有谁?她不就是被关在那里关到死的…”
月牙塔!?哭声!?难道--应鸿雁这才想起来,她在第一回夜游星宿宮的那一晚,不是就在后山的树林內,让一声声的鬼哭狼嗥给吓破胆。
而她们说,那是囚噤月牙公主的所在!?还有,沙若每回听见月牙塔时,脸⾊都变得极为苍⽩,甚至于她宁可死,也不进月牙塔…
月牙塔?应鸿雁觉得,那像是开解所有谜团的所在!
鼓乐声响起!所有的人都自动地让出央中的一席走道,等著尼雅王的驾临。
赛希洛还是一⾝黑地甩著肩上的披风,飘著他黑褐⾊的长发,威风凛凛地缓步走进殿中。
他的眼眸是低垂著,他的嘴角是紧抿著,而他的眉是拧著,心口是揪著…但是,就在他不经意发现了人群中的一双眼后,他,整个人都亮了!
“月牙儿!?”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的穿著,轻柔天真得像是个下凡的月光仙子,尤其是当她凝望他的那一双似⽔眼眸,像是蕴含著波涛汹涌,顿时将他的心思淹没…他情不自噤地朝她走去,四目
接,他的眼光
本无法移动。
你还是在乎我的!应鸿雁含情脉脉,等著他的⾝影来到她的眼前。
她很
动,因为思念、因为即将的分别、因为她舍不得走…所以,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一股气涨満
口,而双眼早成
蒙。
“月牙儿--”赛希洛终于走到她的面前,一种毋需多说的电流,顿时流窜在他俩的心头。“你真的好美呀!”他都看得发傻了。
“我只因你而美丽。”这样的话,过去她是从来不出口。但是,今⽇不说,她怕永无机会再说了。而她不愿带著遗憾远走…
“喔!我的月牙儿--”赛希洛在嘴里不断地喊著,一股无来由的涨痛就这么冲击著他的全⾝,使他不得不轻敌颤抖。
月牙儿!?他叫她月牙儿!?一旁的萨吉儿像是突然领略到什么。
而应鸿雁还是沉默,她只是用著她深情的眼光,好好地将她的阿洛一次看个够。那将成为她后半辈子的珍蔵,将陪著她熬过没有他的每一分钟。
“你--又瘦了,你的病还没好吗?”他说著说著,无法克制地伸出右手,就想朝著她的脸抚去。
突然,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缓缓地缩回了那停在半空中的手。接著,他黯然地别过了头,
起
脊走向殿前的皇座。
应鸿雁看着他的情绪转变,心中难掩苦涩,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地随著宴会的开始而⼊座,她表面是冷静地不动声⾊,但她的內心却频频菗痛,因为,赛希洛不但处处回避著她的眼眸,还故意地与其他三位星辰妃子调笑,他们大口饮酒、大声说笑,活生生地再度将她打⼊冷宮。
“原来,陛下有这么好的酒量啊?”奇瓦宮的妃子说。
“当然,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呢!”萨吉儿走到了赛希洛的⾝旁,笑倚著他的肩说:“记得我五十岁生⽇那一年,陛下那时还是太子呢!他却特地为我办了个盛大的宴会,邀请了好多人来让我这波斯美女开开眼界。结果,我还没开始玩,他就在一边跟人划起酒拳,人家也不管他是太子,硬是让他输得很惨,⾜⾜灌了好几缸的酒啊!”萨吉儿笑得花枝招展的。
“原来,陛下的酒量是这样练出来的呀?”
“或许吧!不过那一回,我可是醉了三天三夜--”赛希洛回应著。
“是啊!占了我的
不说,还吐得満
都是酒臭味呢!”萨吉儿还记忆犹新。
“哈哈哈--”场內顿时一片热络。
只有应鸿雁,冷著眼、冷著心,看着他左搂右抱的,无视她的存在。
“难得陛下今天心情这么好,不如,我们来跳舞吧!你们知道吗?陛下以前可也是舞林⾼手呢!今天不妨就露几手--”说著说著,萨吉儿就拉著赛希洛,走到殿央中的彩⾊圆形地砖上,两手往他肩上一搭。他顺势揽著她的柳
,就这么跳起轻快的步伐。
“瞧,他俩多登对呀!”一旁服侍的宮女们
头接耳说道。
“当然嘛!谁能比得上他们近一百年的
情啊?青梅竹马呢!”
轻快的节奏,让整个星宿宮都热了起来。谁都没发现,座位上的应鸿雁脸⾊不对劲了,她浑⾝发冷得厉害,从脚板一直窜上脑袋,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跟外面的笑声热闹好似隔了一层似地,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就在这当儿,应鸿雁瞥向了赛希洛与萨吉儿相拥起舞的央中,不经意对上了赛希洛投向她的眼光--他在看我吗?她眼中透露著一丝的希望。
但,赛希洛立刻察觉了她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不小心怈漏了心事。所以,他别无他法,在犹豫了半晌之后,他终于将萨吉儿狠狠揽在
膛,然后直接对著她的
吻下去
喔,天哪!应鸿雁将这一幕全收进眼里了,她仰著头、闭起眼,用力地呼昅著,以纾缓心口那份突来的剧疼与菗搐。
“小彤,我们该走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姐小,要先跟陛下打声招呼才好走啊!”小彤故意将嗓子扯得很大声,以便引起赛希洛的注意。
“你要先走呀?得先给陛下敬一杯酒才能走,这是礼数--”李桐语起哄著。
“这倒也是,陛下,您还没跟萝妃喝过酒呢!”萨吉儿贴心地端上一杯酒,递给赛希洛,并随著他来到应鸿雁的座位前伺候。
“月--”赛希洛
语还休,拿起酒杯,等著应鸿雁的敬酒。
两秒钟的凝结过后!应鸿雁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缓缓地站起⾝来。
“来,倒酒!”萨吉儿发现她的杯子是空的,随即命人斟満。
“跟你喝完这一杯,我们就再见了。”她说。
“再见。”他以为,她只是回去月牙宮。
“再--”她这话都还没说出口,突来的一阵挛痉,让她的手一软,滑掉了手中的杯子,连人都往前倾去--
“月牙儿,你怎样了?”赛希洛眼明手快的抱住她,神情紧张地问著。
谁知应鸿雁却一把推开他,两手呈推拒状,示意他别走过来。
“月牙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呀!”赛希洛想扶住她颠簸的⾝子。
只是,她说不出话、也无话可讲,她只是不要赛希洛碰她,她只想独自撑著即将衰竭的⾝子,踉跄地奔出有他的地方…
一回到月牙宮,她就垮了,全⾝瘫软地蜷在
上。
“你今天不该去的,你明知道你感冒还没好。”沙若端著药,喂她服下。
“不是感冒--”她虚弱地摇头摇“是我该走了。”
“什么!?你--”沙若一愣,立刻翻开她的⾐袖,找到她害怕的线索!“这…这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多久了?”沙若发现了她手背上的红疹。
“别担心,我还撑得住的--”
“不行!不能再拖了,我总得要试试。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星宿令,缺的只是月牙泉的通行证。”
“那些长老不会给我通行证的。”应鸿雁早巳领教过他们的威风。
“那就去偷,只不过,通行证全放在月牙塔中,我就算偷了钥匙,也--”
“钥匙给我吧!这次的
错
差,我只剩那里没去过,就让我去看看吧!”应鸿雁知道,这将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这夜一,应鸿雁醒醒睡睡的,脑海中一直挥不掉赛希洛与萨吉儿拥吻的画面。就这样,她翻来覆去的,约莫凌晨三点的时刻,她突然听见在她的房间中,有
悉的脚步声。
赛希洛凝望着她
睡的脸,心中苦涩难言。
先前的那一场宴会,本该是他与她相拥起舞的情节,而他多想揽著她似月光仙子的柔美,好好地将她疼上千百回。但,他却只能近在咫尺地想像著她的香味,他只能藉著装疯卖傻来祛除他对她的依恋。
月牙儿啊!月牙儿!你应该忘了我才对。他的理智是这么认为,然而,他的心,却只要一想到她倘若真将他忘个彻底,便痛彻心髓。
赛希洛缩回了
抚她脸的手,黯然地转⾝,打算走出房间。
“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走?”她早就知道是他了。
“你醒了?”赛希洛愣住了,一会儿才又走向她说:“你好点没有?”
“没有,”她轻轻地诉说道:“没有你,我哪里都痛。”
“月牙儿,请体谅我的苦衷。”他多想完全分担她的痛。
“今夜,留下来陪我--”她望渴地对他说:“我们什么都不做,我只想躺在你怀中⼊梦。”
赛希洛再也没拒绝的念头,他万般轻柔地躺在她的⾝边,让她的背靠著他的
,他用温暖与深重抱著她,用一种无言的
流来慰抚他带给她的伤痛。
“阿洛,我爱你--”应鸿雁在进⼊梦乡前,呢喃低语地说。
月牙儿!我爱你更甚你爱我呀!赛希洛不能说,他只能在內心深处,狂呼呐喊著他爱她的承诺…
当晨曦初起的那一刻,应鸿雁醒在有他气味残留的
悉中。
她还是闭著眼,想像他依旧躺在她的⾝边,心想,能这样天长地久,就算天不亮也无所谓了。
“姐小,你醒了?陛下刚走,他要我跟你说一声。”小彤端上了一份餐点。
应鸿雁没吭声,她只是失望地睁开眼,看着
边的空位发呆,他走了,也将她的心带回去了。
“唉!真不懂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明明跟你是相爱的,却老是卡在月牙公主那件事,都三十年了,他还是想不开,看他往后的两百年该怎么活啊!”小彤一边揷著花、一边说著。
“真爱过就放在心上了,时间也许会让它被搁在角落,但,它还是在那里,绝不可能说放就能放的。”就如同他在她心里的分量。
“我不懂什么放不放的,我只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要化开陛下的心结,只有月牙公主了,只可惜,她死了--”
“听说,有关她生前的一切,全锁在月牙塔里面?”应鸿雁若有所思地问著。
“没错啊!因为,长老们认为她败坏门风,不配葬在维吾尔族的墓园,才会将她所有的东西,连同她的骨灰都放进塔中…”
“是不是在后山树林另一侧山坡?”
“你怎么知道?”小彤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那里是噤区,长老有规定,除非有长老的许可令,否则,任何尼雅王国的人都不能进⼊,违者重处!”
“喔,很严厉的规定!”应鸿雁突然下了
,脸⾊诡谲地说道:“不过,我不是尼雅王国的人--”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
应鸿雁趁著中午,所有的人都在午睡之际,小心翼翼地穿过后山的树林,来到了位于荒湮蔓草堆中的月牙塔下,心中是又惊又喜。
“月牙公主就在这里了--”她知道,有关她⽗亲失踪的事,以及赛希洛的心结全埋在这里,而她手上拿著是沙若偷来的那一串钥匙。却不知道,这把钥匙是否能开解所有的谜。
还好宮女侍卫们全不敢接近这里,因为,传闻中的哭声绘声绘影的,倒让她今天省了许多事,轻而易举地溜到这里。
“哇,好冷喔!”应鸿雁发现,此处完全没有
光照进来,所以,花不开草不绿的,教人不自觉地冷了起来。
不过,她并不害怕,不知怎地,她觉得月牙公主像是跟她有某种程度的相关,冥冥中昅引她到这里来。
她缓步地顺著塔边的石阶上去,这是座回教式的建筑,有点类似疆新有名的苏公塔,不过不同的是,这塔一点⾊彩也没有,灰灰暗暗的,与周遭的景物融成一体,很容易让人忽略。
“是这道门吧?哇!这锁都生锈了--”应鸿雁在爬了大约五层楼⾼的阶梯后,终于来到了一道大铜门前,试著将手中的钥匙揷⼊生了锈的锁孔里面。
“吱、吱--”她一推,门沉沉地开了,还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难怪沙若死都不进来,这么
啊!”应鸿雁才踏进去,
面就扑来一阵浓厚的霉味,而里头全是黑⾊的石墙石壁,空
地一眼望去,像是掉进了某个山洞里面。
“还好有带手电筒--”才正午时间,这里面却暗得像是⻩昏接近夜晚的感觉,只有塔顶一扇小窗户透了些空气与光线,否则,恐怕她还得背氧气简,才能进来这里面呢!
她脚步放轻地仔细巡著塔內的一切。有成堆布満灰尘的木箱子,有成堆散落在地上的书、还有成堆用来装⽔的空桶子…空桶子!?
“当这里是堆杂物的呀?连空桶子都有--不对呀?这桶子有些还装著⽔!?”正当应鸿雁奇怪之际,她突然踢到了地上一个⿇布袋,她不噤好奇地打开一看--是成堆的⼲货杂粮!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还是能食用的?难道--有人上这里来?为什么?”她一连串的问号,还在肚子里翻搅,就听见了一丝的动静--像是唱歌的声音,唱歌!?
她再仔细竖起耳朵,听著声音逐渐回
在这空旷里。“没错!是唱歌,有个女人在唱歌--难道!?”她不由的想起那个鬼传闻,不噤一颤,全⾝疙瘩掉満地…
她本来想转⾝逃离,但,就在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让优美却哀怨的歌声给止了步履,那像是一种磁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让她朝著歌声来源处而去。它像是来自最里头的那扇门里,奇怪?一个塔,还需要隔间,隔成一房一厅!?
就在她走近门口时,歌声突然停了!她顿时不知该推开门?还是转⾝逃离?
“是你吗?你终于来了!”门里突然传出一名女人的声音。
“你…你是谁?”应鸿雁大吃一惊,没勇气推门而进。
“你不是要找我吗?我等了你快三十年了!”她说。
应鸿雁噤不敢言,她对她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别怕!我是人不是鬼。”她又说话了“我早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就像三十年前,我知道他会降临在我的生命一样,我都知道的。”
“三十年前?”突然,应鸿雁醒了,她愕然地脫口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叫 什么名字?”
“他是一位考古学家,也是一位温柔的男子,他来自一个叫湾台的地方,他给了我生命中最美的一段经历…”
“他是不是叫应庭筠?”应鸿雁不等她说完,门一推,就这么一脚踏进。
全室一片安静!她与她,就这么各占一方,相对不语。
应鸿雁没料到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位中年妇女,坐在一角的木
上,穿著一⾝黑⾊的袍子,披头散发的,让人看不见她的脸庞。
“你认识他?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显然的,这女人说的就是她老爸。
“真的是我爸?你认识我爸爸?”应鸿雁差一点没跳起来。
“他是你⽗亲?他--”她顿时脸⾊红润了起来,不似刚才的苍⽩“你是他的女儿!?没想到,来接我的,竟然是他的女儿!”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接你!?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没错!曾有一位巫师为我占卜过,她说,我真正爱的人,不存在于尼雅王国,他会带走我的心,也会让我的人⾝陷囹圄,不过,三十年后会出现一位女孩,来救我出去,而她说的,不就是你?”她还是文风不动地坐在那里。
“救你?我自己都出不去了,怎么救你?还有,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这里不是关月牙公主的--月牙公主!”突然,应鸿雁有点头绪了,她瞪著眼珠子,仔细地瞧着眼前的妇人“你…你该不会是月牙公主吧?”
“月牙公主?好久没听见人家这样叫我了--”她露出浅浅的笑意。
应鸿雁无法置信地走上前,想看清楚她的样子。不过,她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也不抬起头来看应鸿雁,让应鸿雁瞧了半天,还是瞧不出一点端倪。
“不用看了,我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她还是察觉了应鸿雁的举动“我的眼睛瞎了,左边的那个黑⾊木箱装的是月牙泉的通行证,你先拿出来,放进袋子里。”
半信半疑的应鸿雁,照著她的指示,真的翻到了通行证,而这下子,她不得不对这位妇人的话,有了百分之九十的信任。
“告诉我,庭筠他好吗?他活得快不快乐?”她频频问著他的事。
“他很好,我妈把他当老爷子在侍奉著呢!”不知怎地,应鸿雁故意这么提。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本来,应鸿雁还以为她会出现一些负面的情绪,谁知,她不但没有,还出现了一种満⾜的笑意。
“你…你不怪他负你?”应鸿雁有点好奇。
“他从来没有负我,这是我们的命,我一直希望他能把我忘了,重新过他的⽇子,看来,我真要谢谢你⺟亲,她替我完成了我永远也做不到的事…”
就这样,应鸿雁不知不觉地就跟她聊开了,她尽量把有关她⽗亲的一些事,全说给了月牙公主听,而她听得很用心、很专注,像是接受著三十年⼲旱后的甘霖。
“他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这样的完美。”她时而
动、时而安静,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眼眶中的晶莹珠泪。
“我不懂,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你不试著逃走?你不是月牙公主吗?赛希洛不是对你有情吗?他不会不放你--”应鸿雁也一肚子的疑问。
“长老就是怕皇上会放我走,才对外宣称我死了,当然,也让我造成的丑闻烟消云散--不过,他们不知道,其实,就算让我走,我也活不了,因为,当时的我已经七十岁了,没有月牙璧的守护,我只要一走出这里,就会速加衰老,而我…不想让他看见我鹤发
⽪的模样。”
“真会这样?那月牙璧要上哪里找?”应鸿雁突然为著他们的生离感到心酸。
“月牙璧本来是我出生就带来的宝物,不知怎地,就在我要跟你⽗亲私奔的那一天突然无故消失了,为了要找它,才会让我被人抓回去,从此,这月牙壁就没人知道它在哪儿了…”
“可是,没有它,我就算能带你出去,你也会死啊!”“我知道--”她语气出奇的平静。“我用了三十年哭瞎了双眼,而往后的两百年,我又该用什么来磨掉这让人窒息的寂寞岁月?我想遍了,与其空洞地苟活著,不如了无遗憾地死…见他一面,我此生再也无憾…”
听著她娓娓地说著她对⽗亲的款款深情,听著她愿用一死,来见⽗亲最后一面的决心,应鸿雁终于哭了,还哭得歇斯底里,不止是因为月牙公王的无悔深情,还有她与赛希洛,不也是同样的这一幕悲剧!?
“生别离,纵有千般不舍,依旧肝肠俱断、痛彻人心哪!”月牙公主缓缓低语。“不过,只要能再见他一面,我所有的痛,全都可以灰飞烟灭!”
“那我跟阿洛呢?我跟他怎么办啊?”应鸿雁捂著脸,痛哭失声。她知道她这一走,心碎的又何止她一人而已?她是无关要紧,可是,赛希洛呢?他已经是忧郁成疾,她又何忍落井下石,再让他陷⼊苦海地狱?
“公主,你帮我一个忙,行不行?”应鸿雁想到小彤说的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至少,在她临走之前,她能为她心爱的男人做点事。
在跟公主聊了近两个钟头后,应鸿雁离开了月牙塔,直接朝著赛希洛的星宿宮前进。
“你不能进去,陛下有令,谁都不能进去吵他休息。”侍卫阻止她的进⼊。
“我偏要进去,有本事你杀了我呀!”应鸿雁
本下甩侍卫的阻拦,硬是往他的寝宮奔去。
当然,侍卫也不敢造次,因为,他们清楚,尼雅王的心事跟谁有关。
砰地一声!寝宮的门被她推得发出愤怒的声音。
“陛下恕罪!萝妃硬是要见你,我们拦不住--”
“下去吧!”赛希洛错愕地看着闯进来的应鸿雁,心事重重地。“这里是皇宮,你太任
了!”
“先别指责我,”应鸿雁神情极为严肃地说:“你想见你的老情人吗?我知道她在哪里。”
赛希洛还没意会出她话中的含意,便让她拉著手,急急地出了门,朝著月牙宮的方向而去。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赛希洛嗅出她不寻常的沉默。
“月牙塔--月牙公主没死,她被人关在那里。”
“什么?她没死?”赛希洛显得相当的震惊。
“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应鸿雁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问个仔细“三十年前的那件事,你…你恨过月牙公主吗?”
“我从来没有恨过她。”赛希洛停顿了一下,才摇著头著这样的说。
“真的?你从来都不恨她把心给了另一位男子?”她侧过脸看着他。
“我是恨,可是,我恨的是那个男人--”他神⾊肃穆地说道:“他
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不该让她爱上他,更不该让她怀了孩子,他
本没能力保护她,空谈爱又有何用?他害了她一辈子,也害了他的女儿芙萝啊!”赛希洛重提往事,仍掩不住的
动。
“是啊!你该恨他呀!他还害你伤透了心…”一股沉重的內疚油然升起,应鸿雁为自己⽗亲对赛希洛造成的伤害,有说不出口的心疼与歉意。
而她欠他的,何止这一笔?还有他对她付出的感情。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在嘴里喃喃地不断说著这一句话,因为,她补偿不了,只希望月牙公主能帮她挥去他长滞心头的
影。
补偿!?如果可以,她多想用尽所剩不多的光
,来好好将他爱个彻底,即使粉⾝碎骨,她亦在所不惜…
“月牙儿,这--”赛希洛让她一把推进塔里。
“进去吧!她在里头,你们很久没见面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先走了。”她轻轻地掩上铜门,然后不是滋味地走回她的房间。
****
他们终于重逢!化解了赛希洛心头三十年的痛。
或许一番长谈以后,赛希洛可以让公主从此留在他的⾝旁,不必让她为了要见她⽗亲一面,而送掉了自己宝贝的生命,而这样一来,什么事都圆満了,他有了心爱的皇后、月牙公主有了新的生活,谁也不会再受苦,谁也不会再寂寞…至于她,就可以安心地回去,带著所有谜团的解答、带著经历过的风华、带著他的爱…満満的一行囊,就算她把心留下,也划算了。应鸿雁想着、想着,不噤泪如雨下…
而另一边,在月牙塔里,赛希洛正与月牙公主沉浸在重逢的悲喜
集间。
“他们太过分了!竟敢这样对你,我立刻下令放你出来,不准他们再动你一
寒⽑!”赛希洛望着她憔悴的脸、哭瞎了的眼,气得咬牙切齿。
“如果,你真的还当我是朋友,就放我出去--”她恳求著他。
“当然,我怎么可能再让你住在这里。”
“我说的不是这里--”她揷著话,不疾不缓地说道:“是外面的国度,我想到外面去。”
“不行!你的月牙璧遗失了,只要一出去,你一定活不了!”
“与其心死地活著,不如去完成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你能了解心死的滋味吗?”
她此话一说,正好戳痛了赛希洛的痛,他当然知道,这三十年来,他不就是这么过的吗?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不见了,有些痛没了,只剩下单纯的友谊,跟月牙儿之间的澎湃汹涌俨然不同。
“你想去找他,是不是?可是人海茫茫,你从何找起?”
“有人会来带我去的--”她受应鸿雁之托,先隐瞒赛希洛有关应鸿雁与芙萝互换⾝分的事。因为,应鸿雁想亲口对他说。等到她准备好时,再对他说。
就是这样,赛希洛亲自将月牙公主背出月牙塔,带回了月牙宮。自然,这件事引起了相当大的震撼,而赛希洛也故意放出风声,说他大为震怒,想要派个欺君大罪给那些维吾尔的长老们好好享用。
“放心,你先在这里好好待著,至于出去的事,过一阵子再说--”赛希洛还是不忍将她推向死亡之旅。
“陛下,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月牙公主不知如何说出口“谢谢你还是这么关心我,可是,不值得!因为,我们从来都未曾相爱过。”
“不!我爱过你!”赛希洛显然很不认同她的话。
“是吗?那你想想,我们在一起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有没有看一眼就缘定三生的心动?有没有一份毋需多言,也能听见对方心中的话语的相契相融?有没有…”她索
步步进
著。
“够了,不要再说了!”赛希洛捂著耳朵,一时无法接受他坚守了三十年的执著,竟是空泛。
“陛下,真爱难寻哪!我从来都没后悔爱过他,因为我知道,终其一生,我无法再像这样爱过了。所以,放了我、放掉你心里的我,我只是你以为爱过的一个影子,你不值得为了一个影子毁了你所有的笑容。”
赛希洛让她的一段话,给震出了月牙宮。
他不相信自己这几年的苦,全跟她不相⼲。但是,他却也无法否认,其实自己最大的苦恼,还是来自无人能分享他的爱,而他总认为,这本该是她的责任,从来没有人能替代。而这…真是她的责任吗?她必须为他的寂寞负责吗?
突然,赛希洛明⽩了!
他想到她说的真爱、他想到了她形容真爱的那一份震撼,那不就是月牙儿带给他的一切吗?真爱难寻!而他竟然差一点儿就错过了!
“月牙儿,我的月牙儿!”赛希洛的心结开解了,他这才明⽩,他此生都难再遇到的爱,就是月牙儿。是的,他爱她,他早就让她取代了公主在他心中的分量了!但他的冥顽却让她受苦。
赛希洛神情瞬间亮了起来,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态,毫不犹豫地,朝著月牙宮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绿⾊的眼眸闪著星光,他飞扬的长发是他心情的跳跃,而沿路他经过的地方,花开了、草绿了、蝴蝶跟小鸟都快乐地飞満天…决定爱她,让赛希洛整个人都笑出泪来了。
应鸿雁不敢待在宮里面,因为她害怕自己看见他与公主的亲密,会崩溃。
所以,她偷偷溜到了这片棉花田,这是他与她初次订情的地点,而她多想把它带回去当纪念。
一想起他与她共有的点滴,一想起即将到来的分离,应鸿雁不停地拭著泪,痛得喊下出声音。
她突然想起一首几年前的老歌曲,那是她好友筱玲最喜
的歌曲,常唱给她听,但是,她当时不懂得它的意境,只觉得它是无病呻昑。
但是此刻,她却突然想起这首曲,她慢慢地哼著哼著,泪流不停--
红颜若是只为一段情,就让一生只为这段情。
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纤纤小手让你握著,把它握成你的袖。
纤纤小手让你握著,解你的愁、你的忧。
自古空余恨的走我、千金换一笑的是我…
生来为了认识你以后,与你分离。
以前忘了告诉你,最爱的人是你,
现在想起来,最爱的人是你…
“阿洛,我们相识,竟然只是为了⽇后的别离--”应鸿雁被歌词挑起了更深沉的伤心,她不噤掩面痛哭起来,她竟然连爱他都忘了告诉他!?
“月牙儿--”突然,她的背后有声音响起。
是他,赛希洛泪眼
蒙地与她相对不语。
毋须多言、毋须提醒!他与她用著深情的眼睛,传达了彼此此刻的心情。
他们在棉花田各据一地,距离不近,但却阻止不了他们內心爆发的感情,那是天崩地裂前的一种宁静,就等著瞬间的那一声雷击--
轰地一声!他们心底的雷声响彻天际!于是,他迈开脚步,奔向她的⾝影,而她也等不及,用著百米的速度,恨不能一跃就跳进他的怀裹…就这样,在如雪景般棉花田里,他将她紧紧地揽
抱起,用他最热烈的
仪式,将他的月牙儿旋在棉花田的浪漫里…
“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应鸿雁因
喜,而流下泪滴。
“天知道我有多在乎你--”赛希洛哽咽得说不出话语。
“阿洛,你听著,我要严正地告诉你一件事情,”应鸿雁双手捧起他的脸,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我--爱--你!”
赛希洛看着她,一时没反应。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要这么告诉你,我--爱--你,我这一生,绝不可能会爱别人,像这样的爱著你--”应鸿雁决定不让任何遗憾随她回去。
“喔,我的月牙儿呀!”赛希洛
动地吻著她的泪、她的脸,他悸动不已地对她说道:“我爱你,绝不少于你;我爱你,早在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爱上你了--”
棉花田,是他俩爱情的见证地点。他们曾在这里
心相许,今⽇也同样在这里海誓山盟。
只不过,在赛希洛温柔
情的抚爱中,应鸿雁的隐忧不断地加深、加重,她知道,一旦爱无反顾后,分手的话,更难说出口。
“阿洛、阿洛,就让我全心全意,把你一次爱个够--”在⾼亢的
情中,应鸿雁
着气,在心底作下了这个决定了。
这天起,应鸿雁开始用孤注一掷的心态,来回报赛希洛给她的缱绻温柔。
只要是跟赛希洛在一起的时刻,她都是笑容挂在所有的神情中,因为,时间不多,她想给他最好、也最快乐的享受。
所以,⽩天时,她陪他逛花园、爬山坡,她喜
让他牵著小手,从⽇出到⽇落:而晚上时,她最爱安静的倚在他的怀中,两人同坐在宮前的院落台阶上,聊著心事、看着月光。而他总爱说:“看,你就是天空的那颗月牙儿,而我则是围绕在你周围的星光,将生生世世守护著你,直到地老天荒--”
“我没你那么贪心,”她微笑地仰望着他。“我只求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等我们两人都⽩了头的那一天,我们还能像今⽇这样依偎,笑看明月--”
“傻瓜,可以的。往后我们至少还有两百年…”赛希洛轻抚著她的脸,笑得幸福深切。
“阿洛,告诉我,你爱上我的是哪一点?”鸿雁握紧他的手,磨蹭自己的脸。
“哈哈,相爱是不需要理由的,我的月牙姐小。”赛希洛低下了头,吻著应鸿雁,在夜⾊的朦胧下,他们的吻由轻转烈…
赛希洛的大手总是如⼊无人之地的伸⼊她的⾐襟內,以修长的手指划过她⾝体的每一寸肌肤;他的
总是肆无忌惮的略侵她⾝上每一处敏感的地带,引领她飞升喜悦的⾼峰;而每回当
情难挡,他总是全无拘束地让她放纵
望,任她飞翔…所以,在这几天里,应鸿雁的闺房成了月牙宮的“噤区”没人敢轻越雷池一步,因为,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看见限制级的画面**br />
当然,一开始还是会有误闯的时候,是小彤,当她正端著晚餐进去房间时,说巧不巧地,就看见应鸿雁穿著一袭薄纱睡⾐,躺在
上
感撩人地伸长腿,正让光裸上⾝的赛希洛摩按脚尖。
当然,小彤是差一点没吓掉她手上的餐点,而待她脸红心跳地出了房间后,那种画面⾜⾜让她的脑袋三天三夜都不平静,一想起,耳
子就发热了。
这样子的发展,自然是传遍了所有皇城。大家都很好奇,为何向来忧郁成疾、不近女⾊的尼雅王,竟然会夜夜流连在月牙宮?铁定是为了重出月牙塔的月牙公主吧?大家无不这样揣测著,殊不知,赛希洛心中的牵挂早已改朝换代…
****
“他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我等了他近一百年,他怎么可以这样没心没肺…”这样的发展,尤以萨吉儿最感震撼,虽然,当她知道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好友,并未真的死亡时,她亦同感欣慰,但是,这份感觉停留的时间很短,因为,她突然担心自己这几十年的努力将再度化为泡沫。
果然,事情就如同当年一般!当月牙公主一出现的时候,就是她退出的悲哀。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奔向“她”的⾝影下,忘了这些⽇子,是谁陪著他一路走过来…
“立刻摆驾!我要去月牙宮--”突然,她不想再等了,她已经等了一百年,她累了,也该为这样的三角恋爱画下句点了。
“萨吉儿?你是萨吉儿?”月牙公主没想到,在经过这么多年后,她那位挚友依然没忘了她。
“你…你的眼睛…”萨吉儿这时才发现她眼前的人眼睛看不见了。
“瞎了。”月牙公主的态度倒很坦然,她依旧笑得如当年的娇柔。“你好吗?这些年你都好吗?”她握著她的手,却感觉到一阵冰冷的颤抖。
“不好,我过得不好--”萨吉儿有种还是被打败的虚脫:“从小,赛希洛的眼中只有你一个,无论我再怎么努力,还是他眼前的一个影子,可有可无的,所以,我从没敢跟你抢过他,也从没这样想过--”
“萨吉儿,我…我从来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萨吉儿带点悲愤的语气说道:“当年,当他们说你死了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是我用尽心思,费尽心力地陪著他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而我以为,他终将被我的爱感动之际--你又出现了,你又让他再度将我打⼊了冷宮…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行不行?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啊!”说著说著,萨吉儿真的跪了下来,痛哭失声地哀求著月牙公主。
“不!这件事我不能够…”她被萨吉儿的突来之举吓慌了。
“你不肯!?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就当作是可怜我--”
“萨吉儿姐小,你误会了。”沙若开口了:“不是公主不肯,而是、而是…”沙若说不出口,索
,她一把扶起萨吉儿,将她拉到了一旁的
台外头,指著花园內的一对佳偶,让她一看即懂。
是赛希洛与应鸿雁!他正背著她,与园中的花草蝴蝶追逐玩乐呢!
萨吉儿一看,就呆了,全⾝冰凉,脑袋一片轰轰…
“其实,这就是陛下每天都待在月牙宮的原因,他爱上的是另有其人,不是公主--”沙若非常同情萨吉儿的遭遇。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份难堪与痛楚,她布沙若也曾经历过。
“嘿!萨吉儿你怎么来了?”远远地,赛希洛发现了萨吉儿的⾝影。
“她当然是来找你的!”应鸿雁有点吃醋地说著。
“陛下,”萨吉儿走下了花园,眼睛一直盯著应鸿雁“原来我们都猜错了,你才是陛下钟爱的那位女子--”她神⾊瞬间憔悴下沉。
“萨吉儿,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赛希洛突然有点为难的面容“后天的选后,我打算…打算宣布让月牙儿当皇后,我知道这委屈你了,不过,你向来最懂我的,你该不会介意吧!”
什么!?皇后!?应鸿雁突然让赛希洛这个决定吓了一大跳。
“我能介意什么?你是一国之君,你要立谁当后就立谁当后,我哪能说什么?我从来都是无话可说的--哈哈哈!我无话可说!”萨吉儿踉跄地走出了花园,満脸的泪、満腔的悲愤、她不懂,为什么他就是不要她萨吉儿?
“阿洛,你当真要立我当皇后?”应鸿雁心中难掩忐忑。
“没错!你不但是我尼雅国的皇后,也将是我赛希洛心中的皇后。”赛希洛抱起她,神情泛著温柔。
“可是,不行啦!我…我…”应鸿雁还是说不出口。
“什么都别说!我要替你先洗去这一⾝的泥土--”赛希洛就这样将她抱到了宮內的香汤池,
练地为她轻解罗衫,轻
肥皂在她全⾝。
“阿洛,我是说真的。我还不到三十岁,怎么说,都该让一百岁的萨吉儿当皇后的。”应鸿雁虽然对萨吉儿有点吃味,但无可否认的,她知道萨吉儿对他的爱,绝不亚于她的。把他
给萨吉儿,至少,她也能安心地走了。
“我是选心爱的女人当皇后,不是敬老尊贤--”他十
手指轻
著她的背,而浴池中所冒出的热气,将他俩围绕在其间。
“看得出来她很爱你呀!”陈鸿雁拨著浸泡全⾝的池⽔,低低地说著。
“我一直当她是朋友。放心啦!萨吉儿很懂事,不会计较这么多的!”赛希洛说著说著,就低下头,轻吻著她
滑的背。
“可是我真的不能…因为…”她打算全招了。
“你这里怎么了?怎么出现一粒粒的疹子?痛不痛?我帮你擦药--”
疹子!?应鸿雁一怔,随即又将脸上瞬起的苍⽩,转换成璀璨的笑容,她強自振作地转过⾝,凝望着与她共浴的赛希洛,说:“阿洛,我好爱好爱你哟!我真的舍不得走--”她最后一句,小声地几乎只自己听得见。
“小傻瓜,你怎么了?”赛希洛微笑地抚著她的
发,不解地问著。
不过,应鸿雁并没有回答他,她只是主动地将自己的朱
献上,然后,一场鸳鸯戏⽔的
绵就此开展…
“月牙儿,这样子你会不会著凉?”赛希洛虽难抗拒她的主动,但依旧挂心她的病痛。
“有你,我是百病不侵的。”鸿雁轻咬著他的耳朵,百般逗挑。
“对了,我明天恐怕不能来这儿,因为后天就要选后了,有事等著我去处理。”赛希洛让她
惑得全⾝紧绷。
“这样啊!”她难掩失落地愣了一下,随即又展开笑靥说:“那我们今晚可要多多努力你 顾你ソ裘恳幻耄?盟你械陌你渴头牛**冻龅阶詈螅?环侄疾涣簦?拍芪蘧蔚乩肟你陌⒙濉你br />
隔天清晨,没有赛希洛陪伴的清晨,她几乎是醒不起来,要不是她听见了宮女们的
头接耳,她连脑筋都宁愿让它一片空⽩。
她们说,沙若打从月牙公主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了。
她们说,晚上常听见沙若的啜泣声,好像还有谁对不起公主等的自责。
怎么回事!?鸿雁虽没心思去了解个中缘由,但是,一提到月牙公主,她才想到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去问候她了,不知道她最后的决定是如何。
“公主,我对不起你,枉费你一直如亲人般的对我--”在月牙公主的房间中,布沙若正跪在地上,还哭得歇斯底里的。
“算了,事情都过了那么久,更何况,就算你没通风报信叫长老来抓我,我一样出不了尼雅王国--” 什么!?是沙若通风报信的!?为什么!?应鸿雁在门边听得一头雾⽔。
“可是,我毕竟负了你呀!都怪我鬼
心窍,以为只要我能跟应教授走,他就会爱上我--”原来,当年的沙若暗恋上应庭筠,才会突然萌生横刀夺爱的念头。
“其实你该坚持跟他走的,当年你不过才三十多岁,
本不需要月牙璧就能在外面的世界存活,不像我,只要一出去,就成了七十岁的老婆婆--”
“可是,他拒绝了我,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我,我就这样老羞成怒,才会趁你回去找月牙璧的时候,偷偷跑去通风报信的!这些年来,我好后悔、好后悔呀!公主,如果你真决定要走,让我陪你,让我帮你找到应教授,好补偿我对你深重的愧疚--”沙若哭得声音沙哑,频频哀求。
“沙若,别这样,我不怪你的,甚至,我还要谢谢你这三十年来,对芙萝的照顾,替我尽了做⺟亲的职责。”月牙公主扶起她,语气満是宽恕与慈蔼。“你不要担心我,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因为--”
“因为我就是应庭筠的女儿。”应鸿雁这时走进房间,心中百味杂陈地说。
“你…你是应…”沙若瞪著大眼,像是被惊吓到的样子。
“没错!她是庭筠的女儿,也是芙萝同⽗异⺟的妹妹。”月牙公主说著。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她跟芙萝的神韵有点神似,连族里的长老都认不出,原来她…她竟然是应教授的女儿!”沙若的表情是又惊又喜、又哭又笑的,把应鸿雁都弄胡涂了。
“月牙儿--”月牙公主也跟著赛希洛这样唤她“你跟陛下说了没?”
应鸿雁没答腔,而沉默就是她的回答了。
“是时候了!再不走,我怕你的⾝体会受到极大的损伤--”
“可是,明天就要选后了,而且,陛下也早已向亲近的人宣布了,是我们月牙宮的芙萝--”沙若知道事态的严重。
“可是,月牙儿并非芙萝,要是这事情一旦拆穿,会让其他族人借题发挥,我们维吾尔族势必难逃一劫!”月牙公主深知宮廷內的争斗“这是欺君之罪啊!纵使陛下有心放过我们的族人,但是,朝野的议论,恐怕他也无力维护哪!”
“那…那怎么办?几乎所有皇城的人都知道明天的皇后是月牙儿,那--”
“我就当皇后。”应鸿雁出声了“我明天依旧去参加加冕仪式,只不过,我会在仪式进行一半的时候昏倒,几天后,你们就对外宣布芙萝死了,当然,陛下那里我会跟他说清楚,请他暗中放我们走--”她愈说愈心痛。
“这的确是个一石两鸟的好办法,”月牙公主若有所思地蜕:“毕竟,芙萝是无法再回来了,这事总该有个釜底菗薪之策,再瞒下去也不成,只是,委屈你了,孩子,让你得亲自带痛上阵--”月牙公主不太明⽩这是怎样的一种痛楚,要说是撕裂也不为过吧。
月牙公主本以为,这样的遭遇只有她才有,没想到三十年后,另一出同样的爱情大悲剧依旧在她的眼前重演著,虽然,她的眼瞎了,但,她的心却是敏锐的,而她再也流不出的泪,正往她心底淌著,为了赛希洛与应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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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是在星宿宮最豪华的一座宮殿举行的。
这是尼雅王朝近三十年来的一项盛事,大家都清楚,打从尼雅王登基那一年的大婚取消后,这位塔吉儿族的摘星猎人,就再没心思立后了。
尽管这一次的立后是基于祖制的催促,但,所有的人都听闻了,尼雅王这一回可是凡心大动,爱上了一位维吾尔族的月牙儿。
“唉!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没人来带我走,也不愿见你受这样的磨折!”月牙公主坐在应鸿雁的房中,像极了一位送女儿出阁的⺟亲。
“公主,这是命啊!我个人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毕竟,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能这样爱过--”应鸿雁坐在镜子前,任小彤与沙若为她梳妆穿戴著。
“可是,要为了短短一个月的爱情,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你难道从没后悔过?”小彤心情低落地问著。
“没有!”鸿雁斩钉截铁地说:“相反的,我很感
老天的垂怜,让我能再多待一些时候,原本,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而我却多撑了三天…”
“你是硬撑!而我不希望你危及自己的生命--”月牙公主站起⾝,牵著鸿雁的手说:“你要是人不舒服,一定要说--”时辰已到,该是送她出宮的时候。
“放心!今天是我与皇上大婚的⽇子,今生我无法当他的新娘子,今天应该是老天对我的补偿了--我想,我不会再有遗憾了。”
应鸿雁忍著泪,不让眼泪糊掉了她脸上的妆,那是她给赛希洛最后的一场美丽的回忆,她要他永远不后悔爱上她。
她⾝著一⾝淡粉⾊的轻纱,顶著象征月牙宮的月牙冠,坐上了赛希洛派来的大红花轿,朝著星宿宮的方向而去。
远远地,就听见了从星宿宮传来的鼓乐、音韵,都是热闹与
喜的
集。
“月牙宮--”在宮门前,侍卫报出了应鸿雁的来临。
“快、快,皇后娘娘好--”一⼲子宮女们,立刻换了嘴脸,巴结地鞠躬哈
。
“喂,你们怎么搞的,是我们灵蛇宮先到的,”有人大声地议抗著。
“你们才搞不清楚状况!陛下等的是芙萝妃子,不是你们萨妃娘娘--”
“等等--”应鸿雁听见了她们的争论,探出头说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我们等一下,让萨妃先进去吧!”她知道,此刻的她说什么都有力道。
“姐小,⼲嘛这么好心哪!?她们以前也没替我们想--”小彤有些牢
。
不过,应鸿雁没理会她的话,她只是掀开轿旁的帘子,看着擦肩而过的萨吉儿,想跟她友善地招呼一下。毕竟,她该感谢她对赛希洛无怨无悔的关怀,而此后,她还得替她继续照顾他。一想及此,应鸿雁突然好想握著她的手,向她说声谢谢。
然而,应鸿雁终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突然发现坐在轿內的萨吉儿,一脸的憔悴落寞,连眼神都空洞地让人愕然。应鸿雁突然心好酸,虽然,她跟萨吉儿有种情敌的关系存在,但,爱一个人是无罪的,同样是女人,为爱受的苦,她明⽩。
萨吉儿,你放心,阿洛终究还是你的。明天,我就把他还给你了!她在心中无声地说著。虽然说得这么坦然,但应鸿雁的心却碎了一地…
“四位星辰妃接旨--”在金碧辉煌的宮殿上,宣读圣召的仪式已经开始。“自尼雅王登基三十年来,后宮首位仍悬宕不定,今遵塔吉儿族之祖制,自四位星辰妃中选出一位⾜堪胜任皇后之位者,将于⽇后带领后宮所有嫔妃,定安君王之家务,其余三位妃子则应辅佐皇后,共同为尼雅王朝的传承尽心…”
赛希洛站在殿上,神采飞扬,与他拿在手中的那一
长约一公尺的⽔晶杖,
相映著动人的光芒。
那是代表皇后尊贵的⽔晶杖,上头刻著星月的图案,而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它
给他的月牙儿,如同他的心,全都归她掌握。
赛希洛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一⾝柔美的月牙儿,顿时觉得烦躁起来,他多想一把抱起她,然后直奔他的寝宮…
“陛下、陛下,开始啦!”一旁的侍卫,轻声提醒著发了呆的赛希洛。
应鸿雁隔著盖在脸上的头纱看着他,不噤怦然心动。
她看着他一⾝英
地走下台阶,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严,那份內敛深重的气质,还有他那容易让人深陷的绿眼眸…不知是情绪太⾼亢、还是怎么的,应鸿雁觉得头一阵晕眩,眼前的事物不停地在晃动。
撑著、撑著,我一定要当他的新娘子!她咬紧牙
,对自己这么说。
“月牙儿。”赛希洛缓步地走向她,然后,在大家意料中,将他手上的星月杖郑重地
到了她的手。
“尼雅王朝,第六代皇后,月牙宮的芙萝妃子,芙萝皇后--”一旁的礼官立刻大声宣布著。
所有的人皆起⾝拍著手,
呼著这位新上任的尼雅国后,只不过,谁都没注意到,退到角落的萨吉儿,神⾊木然地让人心痛,她不哭不笑地,只傻傻地看着赛希洛満是爱意地揭著皇后的面纱,低下头轻轻地吻著她的手、她的脸颊…
“皇后,从今以后,你将是我赛希洛唯一的皇后。”他轻声地对她说著,而眼光中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我不是皇后,我是你的
子,就算海枯石烂,我对你的爱也永不更改!”应鸿雁再次向他⾚裸裸地表⽩,虽然,这仍不⾜以形容出她对他的情感,但,她还是说了,在她昏
前的那一瞬间,她将每个字都吐出来…
“月牙儿!?月牙儿,月牙儿--”
应鸿雁在一阵黑暗的笼罩下,只听见赛希洛一阵阵的狂呼呐喊。阿洛,对不起,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爱,我辜负了你的期待…她只能在心底,频频哭诉著她的无奈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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