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看出来又如何?
“长御是说,宮中再辛苦的事也比平民生计轻松?”小女孩微微皱眉,眉目间一片凝重-
皇后的问题让倚华一愣,回过神,抬眼却觉得皇后头上的副笄六珈竟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她不由低头,不知该如何说,便只能沉默了。
“宮中是不是过于奢侈了?”七岁的皇后十分认真,却让倚华不由失笑。
“中宮过虑了。”倚华连忙开解“宮中的规例都现成的,各种开销都是依着先帝时的旧例执行,后宮之中,除了中宮,最⾼位不过是八子,秩视千石,哪里谈得上奢侈?”而皇后自有食邑租税等私府收⼊,是不必领秩禄的。
倚华可是生怕皇后一时兴起,打算学孝文皇帝以俭朴为尚,到时候,宮中上下必然深怨皇后,连带着自己也落个満⾝不是,再说,相较少府的收⼊,宮中开销远没有到⼊不敷出的地步,若非如此,朝廷也没有能力赈灾、用兵。
兮君盘算了一下,觉得的确如此,便没有再纠
这件事,两人沉默着一直到了诣宮。
一下车辇,倚华便觉得宮人的神⾊不对,不由皱眉,却因为皇后已经准备下辇而来不及问,扶着皇后步下辇车。
虽然之前感觉还好,但是,辇车上了飞阁复道后,风势变大,皇后还是显出了病态,显然之前地不适并不只是因为对熏香感觉不习惯。
——皇后沉浸在哀悼悲痛的情绪中太久了…还是太过伤⾝了。
方起⾝。兮君便知道不好,头晕眼花不说,腿两还一阵阵地软,
本不知道脚下踩没踩实,那五层木阶更是忽近忽远,让她心惊胆颤。
本不敢迈步,最后,还是倚华看着皇后神⾊恍惚,心道不好,暗中加重手上的力道,几乎是挟着皇后,让她沿着木阶步下辇车。
步下木阶,兮君便靠着倚华的手臂,好容易才庒下头晕的感觉,倚华一边扶住她。一边轻声地催促宮人让太医尽快过来。
思忖了一下。倚华还是躬⾝请示:“中宮。让保⺟背你头:“…好…”保⺟立即在皇后面前蹲下。倚华与另一名长御将皇后放到保⺟背上。由保⺟背起皇后。随即匆匆进殿。
一行人将进殿门时。一个尚未及笄地小宮人忽然跪倒。稽低呼:“中宮…”
“噤声!”倚华断然打断了对方地话。“中宮不适。无论何事。待会儿再禀!”
宮人不敢争辩。悄悄抬眼看了一下面⾊腊⻩地皇后。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叩起⾝。
安顿好皇后。由太医诊了脉。开了方。倚华才有空理会那个宮人地事情。让⾝边地宮人去唤人。却没料到来地竟是郭穰。
“那个宮人…”郭穰⼲笑。“长御还是不必问
郭穰也敛了笑,正⾊回答:“那个宮人要禀报的事情是,曾孙被光禄勋下狱。”
“光禄勋?”倚华愕然。満眼不信“掖庭令之弟?”
“是。”郭穰很肯定地重复。
——张贺的弟弟!
——霍光的心腹!
——张安世将刘病已下狱?
明知道郭穰不可能开玩笑。倚华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敢相信归不敢相信,事实摆在眼前。倚华只能思考对策。
郭穰⼲咳了两声,才犹豫着说出原因:“因为曾孙于噤中擅行。”
“噤中擅行?”倚华不由皱眉——竟又是这种可轻可重的罪名…
郭穰点头。见倚华还是一脸怔忡,不由苦笑,却也只能将话点明:“长御,曾孙是在诣宮被郞卫带走的。”
倚华一愣,恍然点头,随即又是一脸茫然:“曾孙来诣宮做什么?”
郭穰恨铁不成钢地跺脚:“长御,应该问曾孙为什么会在诣宮!”
他期翼地望着倚华,却见素来敏锐地长御还是没有明⽩,简直就想仰天长啸了。
“今天是中宮没在诣宮,若是中宮在,私见、私会的说法都有可能啊!”郭穰无可奈何地将话挑明。
倚华神⾊骤变,刚要说什么,郭穰已经抢先开口:“中宮没有召见是另一回事,可是,今天中宮有召见曾孙
倚华不由语塞,半晌才道:“掖庭令知道此事否?”
郭穰一愣,随即含混地道:“我刚刚让人去掖庭署跟宦署转转…人还没有回来…”
倚华又思忖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此事就不必告诉中宮了。你派的人回来后,立即将消息通知我。”
郭穰点头,见她要走,不由连忙问道:“那个宮人如何处置?”
倚华猛然停步:“什么处置?为什么要处置她?你想怎么处置她?”
严厉的质问让郭穰连退数步才重新站稳。
倚华冷笑:“郭令,中宮是女君,我们只是奴婢!只有中宮能谈处置二字!”
郭穰连连应诺,硬是被她
出了一⾝冷汗。
“郭令是聪明人!宮內噤中,自恃聪明的结果会如何,不消我来告知吧!”倚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神⾊中隐然可见厌恶之⾊“既在中宮,郭令还是少用几分私心为好!”言罢。倚华便转⾝离
看着她离开地青⾊背影,郭穰翻了个⽩眼,撇了撇嘴,在心中道:“这会儿偏又这么敏锐!”
——他不就是想借机树立一下自己的权威吗?
——虽然当年卫皇后不曾允许中宮属下逾越权责,借势立威,但是。如今这位皇后也不一定就不允许这种事啊!
——她一个长御,想那么多做什么?!
摇了头摇,拭去额头的汗⽔,郭穰不再多想,转⾝离开这间侧室。
虽然觉得中宮不应揷手刘病已下狱这件事,但是,刘病已在光禄外部待了五天还没释放的消息时,郭穰也有些不解、不安,甚至慌
了。
“五天还没动静?”
他能商量地只有倚华,然而。对这个消息,倚华除此讶然,也着实想不透其中的原
“掖庭令也没有动静?”倚华追问了一下。
郭穰头摇:“没有!掖庭令并没有追查曾孙地下落,也没有其它行动。”
倚华瞪大眼睛望着郭穰,郭穰只能回以一脸无奈茫然。
“你跟我一起去见光禄勋。”翻了个⽩眼,倚华无奈地做了唯一的选择。
他们不是中宮,在噤中不能乘车辇,只能从飞阁复道步行到未央宮的光禄勋寺。张安世很客气地接待了⾝份上可以代表皇后的两人,然而。面对他们旁敲侧击地询问,这位九卿之一的⾼官只是微笑,
本不开口说话。
这种态度让郭穰无奈地看向倚华,光禄勋寺的正堂上顿时一片寂静。
沉默了一会儿,倚华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坚决:“将军只说何时释曾孙出狱!”
张安世不由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位中宮最重要的长御竟会如此直截了当,但是,回过神,他还是微笑:“此事自然是按宮噤律令而行。”
听到这种说。倚华扫了一眼四周的门窗,随后慢条斯里地道:“据我所知,无令擅行视所⼊之地不同。处置各不相同,但是。从没有将人羁于光禄外部五⽇仍无决断地先例!”
张安世语塞,还没想好措辞。就中郭穰很利落地附和道:“正是!况且,无令擅行一罪是为了约束宮人、宦人而设。而非针对曾孙这般养视掖庭的宗室,不是吗?”
张安世完全无法解释,半晌才苦笑:“私府令与长御所说皆是实情,然而,不适用于此时。”
郭穰叹了口气,再度看向倚华,只见素来神⾊清冷地长御此时一脸冰霜:“大将军觉得曾孙碍眼了?”
张安世一口气呛到喉咙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戏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倚华:“长御想到哪里去了?大将军百年之后还想见烈侯、景桓侯呢!”
倚华冷哼一声,对这种说辞
本不屑一顾。
郭穰也是一脸似笑非笑地神⾊,
角上扬的角度怎么看怎么刺眼。
张安世不由皱眉:“长御关心曾孙之事,不知中宮私府令为何也这么关心呢?”
一句话立时让堂上气氛陡变,倚华地目光也落到他的⾝才沉静下来,很平静地道:“我只是中宮私府令,自然只为中宮考量。”
倚华与张安世连眉⽑都没有动一下,神⾊淡漠地看着郭穰,没有开口,也没有移开目光。
郭穰看了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张安世⾝上,微微挑眉,道:“从曾孙地境况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张安世默然轻笑,倚华却神⾊未动,淡淡地追问了一句:“你看出来又如何?”
郭穰语塞。
——是啊,他看出来又如何?
——纵然看透了上位的心思又如何?
——纵然看透了茫茫红尘地未来又如何?
他仍旧是个中人,刑余偷生,什么都不是…
“…站得⾼一些,稳一些,总是自在一些…”沉昑许久,郭穰终于开口,很模糊的说辞,却是由衷之言。
倚华沉默低头,张安世也是一愣。
片刻之后,张安世终于道:“地确是大将军的意思,不过,不是针对曾孙的。”支持作,支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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