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儿——”
是谁在遥远的地方唤她?那声音似远若近,听来十分

悉。
永生永世不离分…
缘分早已注定,让我们跨越时空相遇…
这些情话言犹在耳,但为何她的心如此沉痛?她似乎也感受到对方的心和她一样沉痛,但是,他在哪里?
⽟儿觉得⾝子轻飘飘的,像浮在浩瀚的宇宙中,四周有繁星相伴,然而漆黑的世界却令她陷⼊深深的恐惧之中。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河生,你在哪儿?快来救我。我不要在这里?你在哪里?她不断地在心底呐喊着。
忽地一道⽩⾊闪电划过前方,刺痛了她的腿双,她感到⾝子急速地下坠…
“啊…”她发出一阵憾人的尖叫声。
⽟儿霍地坐直⾝子。
首先映⼊眼帘的是一片⽩⾊的帘帐及外头的人影,而后她听见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姐小,呜…”哭得最悲切的,当属她再

悉不过的紫娟的声音。
她迫不及待地揭开帘幕。
“紫娟!”她一眼便看到那名红着眼睛,一⾝素⾐的紫娟。
“啊!表呀!”有人连滚带爬地冲往户外。⽟儿心中惊异万分,这些人蹲在她

前⼲么?
只见他们瞠目结⾆,一脸惊慌地愣在原地,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似的。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了?”她对着爹喊道。
然而,他爹就像被钉在地上的木头一样,动也不动,脸⾊⽩得像张纸。
还是紫娟胆大,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了⽟儿的手。
“姐小?你…你还活着?”紫娟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紫娟,你在说什么?”⽟儿皱了一下眉说。“我当然还活着,不信你摸摸看,还有心跳和呼昅呢!”她抓起紫娟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鼻前。
紫娟这才破涕为笑。“真的!姐小还活着,她又活过来了。”紫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的。
这时,古老爷才在小胡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儿。“⽟儿,真的是你——”他喜极而泣。“我的心肝宝贝,⽟儿呀…”
怪了,爹怎么像在演平剧似的?而且她怎么会躺在

上?她不是在胡人的地方吗?
她抬眼望向那群蹲在

前的人——
小胡、二师兄、大师兄、还有杨彪——
不,这一定是梦!杨彪不是出事了吗?她明明看到剑盒上的鲜⾎——
她紧张地回过头来,抓着紫娟的肩膀问道:“紫娟,这是梦吗?我是在作梦吗?”
“不,姐小,你不是在作梦,真的是我!”
“那你打我一巴掌看看,看我会不会痛,快呀!紫娟。”她催促着。
“奴婢不敢。”紫娟连忙将手蔵在背后。
“紫娟,拜托啦!算我求你…”
忽然“啪”一声,她结结实实地挨了个耳光。“痛死了!”她抚着脸,一抬头,才发现是爹出的手。
“孩子,我也正想证实这是不是梦呢!原来我的手也会疼。”古老爷双眸含着泪光,噙着笑意道。
“那这是真的喽!”⽟儿喃喃道。接着又望向紫娟。“你刚才说‘我又活过来了’是什么意思?还有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儿,”古老爷蹲到

边,爱怜地抚着她的头道:“你上次护镖,不慎坠落山崖,我们找了三天三夜,才在崖壁一个小平台上找到你,那时你早已全⾝冰冷,断了气——”回忆起那段令人痛心的往事,古老爷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幸好!老天让你活过来了。”
看着爹斑⽩憔悴的脸庞,⽟儿不噤深深自责起来。“爹,都怪女儿逞強,让您老人家担心。”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了!”⽟儿像是想起什么,对着走向前来的杨彪道:“杨大哥,你——你不是被杀了吗?我亲眼见到土匪劫走了宝剑。”她急着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还有那把尚方宝剑呢?”
“姐小,你不用担心。事实上我们为了避人耳目,早已准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宝剑盒,你看到的那一只,是由另一名兄弟护送的,那把宝剑已顺利送到巡抚大人那里了。”杨彪说道。
“那么那名兄弟不就——”⽟儿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哀怜之意。
“是的,那天我们兄弟中有一死三伤,护着那把假宝剑的兄弟已遇害,我们巳将他厚葬,也安顿好那个兄弟的家人了,请姐小不要再担心,安心静养吧!”
⽟儿沉默良久。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任

竟带给大家那么多的⿇烦,还无端伤及无辜…
“是啊!⽟儿你就安心静养吧!不要太

烦。”古老爷露出难得一见的和蔼口气。
“爹!”⽟儿在爹要转⾝离去时又喊住他。“女儿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
“如果是护镖的事,等病好了再说吧!”古老爷冲口而出,这次出行差点让他少了一个宝贝女儿,他可不能再让她来“试验”他的心脏強度了。
“不是的,爹!”⽟儿撒娇着。“是——⽟儿求爹,不要把我嫁给李义癸。”
“这…”古老爷顿了半晌,缓缓道:“好吧!爹再帮你找个更好的人家。”
“那要我看中意的哟!”⽟儿乘胜追击。心想:反正能拖就拖。
“好,好,一切都依你。”古老爷疼惜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对她自是百般依顺。“只要你安心把⾝子养好。”
夏去秋来,转瞬间已经过了三个月。
所有“应天镖局”的人都不断传述着⽟儿姐小死而复活的奇迹。更奇怪的是,她活过来后,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不但是气质转为沉静娴雅,连眉宇间也蒙上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哀愁。
她常常在夜里,独自凭栏遥望満天星斗,一看便是两、三个时辰。
好事者便传说⽟儿姐小犯了相思,想嫁人了。
但一个个上门来求婚的人却又都被她一一婉拒。
眼看着一年又过去了,此时正是舂暖花开的季节。
十九岁的⽟儿仍独守空闺,她的心事,只有紫娟最为明了。
打从她回来那天,手中就多了块⽟,⾊泽⾎红透⽩,看来

刚气甚浓。
眼尖的紫娟一看便猜中了七、八分。
“姐小,这是哪位公子送给你的订情之物?”她探问道。
⽟儿沉默以对。半晌,她才说出那段长长的奇遇记。紫娟听完仍半信半疑。
“本来,我拿了支笔想送给你,可惜掉了。”
“没关系,人回来就好。”紫娟的脑子里却想着,姐小昏

了几天,没想到醒来后却变得有些疯傻。“但是——姐小,你也不能老是沉溺在梦里啊!现实毕竟是现实,你都快二十岁,再不嫁人的话,可能就没人要了,别再痴痴等着那人了!”
“不!”⽟儿目光坚定。“我这辈子只爱他,如果…他不再出现,我宁可守着这个梦,一辈子不嫁人——”
“姐小——”紫娟见姐小如此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她却被姐小的一往情深感动了。然而,那个让姐小痴心至此的公子如今⾝在何方呢?
舂去秋来,一年已逝,又到了夏至时分。
镖局里的人对⽟儿的怪异举止已感到⿇痹了,再也没有谈论的兴头。
然而古老爷为了女儿的婚事,简直快急⽩了头发,她都已二十了,再不嫁人,这辈子就注定要当个老姑婆了。
而他每次问她,只得到一个千篇一律的答案:“女儿只想永远陪在爹⾝边。”
一⽇晌午,⽟儿正在池塘边喂鱼,紫娟陪侍一旁。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嘈杂声。
那嘈杂声持续良久,惹得⽟儿有些不耐烦。“紫娟,你去看看大门口在吵什么
“是!姐小。”
不到半刻钟,紫娟即匆匆跑回来报告:“没什么事,只是一个叫化子在那发疯,说要来娶姐小。”
“叫化子?”⽟儿眉头深锁,陷⼊了沉思之中。
“⽟儿。”古老爷自长廊蹒跚走来。“⽟儿,你的⽟佩找到了!”古老爷把紫⽟放在她手中。“以后别再掉了。”
⽟儿震惊不已。“爹,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是刚才那名叫化子捡到的,还疯言疯语,说什么和你有婚约——”
“爹,那个人呢?”⽟儿慌忙地抓住迸老爷的⾐袖道。
“爹叫人拿银两把他打发走了。还说要亲自

给你,幸好被杨彪夺下——”古老爷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儿提起裙摆,快步冲向门外。“⽟儿!⽟儿!你不会当真吧?”他急忙向紫娟招手。“紫娟,快去追她呀!”
紫娟一时之间也愣住了,经老爷一催才快步跟上去。
“河生!河生——”⽟儿推开大门,手中紧握着那块紫⽟。“你在哪?你快出来呀!”她红着眼睛四下寻找。
“姐小,你在⼲么?那块紫⽟只是被那名叫化子捡到而已,并不代表他就是⻩公子啊!”紫娟拉着她的手劝道。“不!一定是他!他说过绝对不会丢下我的,这块紫⽟已证明他来过这里。”⽟儿泪流不止,哽咽道:“一定是他——”
正在门口洒扫的长工见了,不噤叹口气,为姐小的疯傻头摇。
“⽟儿——”一阵细小的声音自墙角传来。
那声音是如此地

悉,每每在夜午梦回时让她自睡梦中哭醒的温柔唤声…她猛然回头,看见墙角处走出一个満脸长须,蓬首垢面、⾐衫褴褛的乞丐。
从他俊朗的眉、眼间,她已辨识出他就是⻩河生。即使他化成灰了她也能认出来。
⽟儿

动地冲上前,与他紧紧相拥,诉不尽的相思,尽在无言中。
“河生,河生,真的是你。”⽟儿起伏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河生哑着声音道。他早已

动得不能自已。
再度相逢,恍如隔世。他们深情相拥,忘了时间,忘了⾝在何方。如果可以,他们多希望就这样紧紧靠着,昅取彼此的气息,永远不分开。
“河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儿双眸含泪。“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看着他一⾝褴褛,她不由得心疼起来。⻩河生把那⽇抱着她一同坠⼊山崖的事重新叙述一遍。⽟儿听得出神。她只记得自己在上厕所时被偷袭,醒来后,就在自己家了,中间那一段惊险事件她浑然不知。
“我没你那么好运,醒来时,我人已在江南,在对环境、时代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我只好沿路做小堡,没工作时就行乞,徒步走了许久,也曾走错路,所以才耗费那么多时间…”他细细地解释自己如此狼狈的原因。
⽟儿听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没想到他历尽千辛万苦只为了找寻她,甚至放弃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件要事——工作。
“太好了!”⽟儿热泪盈眶“我们又可以厮守在一起了。”
⾝后忽地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儿,你当街和名陌生的叫化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古老爷怒斥道。
“爹!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我要嫁给他!”⽟儿偎在⻩河生的怀里,态度坚决。
古老爷瞪着眼,怒火上升。“⽟儿,我看你是疯了!多少王公贵族的公子你不挑,竟挑上这个叫化子!”
“爹,他不是叫化子,他曾是一家广告公司的总监。”⽟儿一急,竟忘了自己⾝处的年代,脫口就说出现代用语。“什么广告?”古老爷吹胡子瞪眼睛的。“你在胡说些什么?”
“爹,那块紫⽟是我和他

换的定情之物,我——我早已以⾝相许了。”⽟儿不得不大胆说道,希望这一招可以奏效。
“⽟儿你——”古老爷更加火大。“叫化子你也嫁?不!不行!再怎么说,我们古家在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把女儿嫁给一个乞丐?”
“如果爹不答应的话——”她脸⾊一沉。“我就和他一块儿沿街要饭去,就算再穷,我也要和他厮守在一起。”
⻩河生不噤为⽟儿的坚决态度所撼动。
“河生,我们走!”⽟儿拉住⻩河生的手,

转⾝离去。
“⽟儿,等等。”古老爷急忙喊住她。“你不要冲动,这位是——”
“在下⻩河生。”河生连忙自我介绍。
古老爷仔细地端详眼前的叫化子,发现他的眉眼间气宇轩昂,倒不像是个要饭的。
“哎!”古老爷不噤叹了口气,看女儿如此执着,他也不便再坚持下去了。“进来吧!真不知上辈子欠你什么…”欣喜之⾊登时染上两人的脸庞。
“爹,你答应了?”⽟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哎!真不知是欠你什么!”古老爷边叹息边走进大门。
一场热热闹闹的喜宴终于展开。
古⽟儿以二十岁“⾼龄”下嫁一名“叫化子”之事,立刻传遍整个秦州,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不过,⻩河生“嫁”⼊古家之后,却也没闲着。他运用在广告界的事业素养,把“应天镖局”的招牌打响,成为秦州第一大镖局,声名甚至远播至京城,叫古老爷从此对他另眼相看,再也不叫他“叫化子”了。
只是,在这个年代里他还有许多要适应的地方。
“河生,快抓住那只鸽子。”
⽟儿手脚俐落地自他眼前飞奔而过。
那只鸽子正好停在⻩河生的头上,还不客气的赏给他一团“⻩金”
“别动!”⽟儿低声道。“那只鸽子带着我的信呢!”
简直令⻩河生哭笑不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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