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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十二
 起強圉⾚奋若,尽著雍摄提格,凡二年。

 中宗元皇帝上

 ◎ 建武元年丁丑,公元三一七年

 舂,正月,汉兵东略弘农,太守宋哲奔江东。

 ⻩门郞史淑、侍御史王冲自长安奔凉州,称愍帝出降前一⽇,使淑等赍诏赐张实,拜实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诏琅琊王时摄大位,君其协赞琅琊,共济多难。”淑等至姑臧,实大临三⽇,辞官不受。

 初,实叔⽗肃为西海太守,闻长安危,请为先锋⼊援。实以其老,弗许。及闻长安不守,肃悲愤而卒。

 实遣太府司马韩璞、抚戎将军张阆等帅步骑一万东击汉,命讨虏将军陈安、安故太守贾骞、陇西太守吴绍各统郡兵为前驱。又遗相国保书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躯。前遣贾骞瞻公举动,中被符命,敕骞还军。俄闻寇长安,胡崧不进,麹允持金五百,请救于崧,遂决遣骞等进军度岭。会闻朝廷倾覆,为忠不遂,愤痛之深,死有馀责。今更遣璞等,唯公命是从。”璞等卒不能进而还,至南安,诸羌断路,相持百馀⽇,粮竭矢尽。璞杀车中牛以飨士,泣谓之曰:“汝曹念⽗⺟乎?”曰:“念。”“念子乎?”曰:“念。”“生还乎?”曰:“。”“从我令乎?”曰:“诺。”乃鼓噪进战。会张阆帅金城兵继至,夹击,大破之,斩首数千级。

 先是,长安谣曰:“秦川中,⾎没腕,唯有凉州倚柱观。”及汉兵覆关中,氐、羌掠陇右,雍、秦之民,死者什八九,独凉州‮全安‬。

 二月,汉主聪使从弟畅帅步骑三万攻荥,太守李矩屯韩王故垒,相去七里,遣使招矩。时畅兵猝至,矩未及为备,乃遣使诈降于畅。畅不复设备,大飨,渠帅皆醉。矩夜袭之,士卒皆恇惧,矩乃遣其将郭诵祷于子产祠,使巫扬言曰:“子产有教,当遣神兵相助。”众皆踊跃争进。矩选勇敢千人,使诵将之,掩击畅营,斩首数千级,畅仅以⾝免。

 辛巳,宋哲至建康,称受愍帝诏,令丞相琅琊王睿统摄万机。三月,琅琊王素服出次,举哀三⽇。于是西王羕及官属等共上尊号,王不许。羕等固请不已,王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诸贤见不已,当归琅琊耳!”呼私奴,命驾将归国。羕等乃请依魏、晋故事,称晋王;许之。辛卯,即晋王位,大赦,改元;始备百官,立宗庙,建社稷。

 有司请立太子,王爱次子宣城公裒,立之,谓王导曰:“立子当以德。”导曰:“世子、宣城,俱有朗俊之美,而世子年长。”王从之。丙辰,立世子绍为王太子;封裒为琅琊王,奉恭王后;仍以裒都督青、徐、兗三州诸军事,镇广陵。以西王羕为太保,封谯刚王逊之子承为谯王。逊,宣帝之弟子也。又以征南大将军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扬州刺史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录尚书事,丞相左长史刁协为尚书左仆,右长史周顗为吏部尚书,军谘祭酒贺循为中书令,右司马戴渊、王邃为尚书,司直刘隗为御史中丞,行参军刘超为中书舍人,参军事孔愉长兼中书郞;自馀参军悉拜奉车都尉,掾属拜驸马都尉,行参军舍人拜骑都尉。王敦辞州牧,王导以敦统六州,辞中外都督,贺循以老病辞中书令,王皆许之,以循为太常。是时,承丧之后,江东草创,刁协久宦中朝,谙练旧事,贺循为世儒宗,明习礼学,凡有疑议,皆取决焉。

 刘琨、段匹磾相与歃⾎同盟,期以翼戴晋室。辛丑,琨檄告华、夷,遣兼左长史、右司马温峤,匹磾遣左长史荣邵,奉表及盟文诣建康劝进。峤,羡之弟子也。峤之从⺟为琨,琨谓峤曰:“晋祚虽衰,天命未改,吾当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行矣,勉之!”王以鲜卑大都督慕容廆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廆不受;征虏将军鲁昌说廆曰:“今两京覆没,天子蒙尘,琅琊王承制江东,为四海所系属。明公虽雄据一方,而诸部犹阻兵未服者,盖以官非王命故也。谓宜通使琅琊,劝承大统,然后奉诏令以伐有罪,谁敢不从!”处士辽东⾼诩曰:“霸王之资,非义不济。今晋室虽微,人心犹附之,宜遣使江东,示有所尊,然后仗大义以征诸部,不患无辞矣。”廆从之,遣长史王济浮海诣建康劝进。

 汉相国粲使其王平谓太弟义曰:“适奉中诏,云京师将有变,宜衷甲以备非常。”义信之,命宮臣皆衷甲以居。粲驰遣告靳准、王沈。准以⽩汉主聪曰:“太弟将为,已衷甲矣!”聪大惊曰:“宁有是琊!”王沈等皆曰:“臣等闻之久矣,屡言之,而陛下不之信也。”聪使粲以兵围东宮。粲使准、沈收氐、羌酋长十馀人,穷问之,皆悬首⾼格,烧铁灼目,酋长自诬与义谋反。聪谓沈等曰:“吾今而后知卿等之忠也!当念知无不言,勿恨往⽇言而不用也!”于是诛东宮官属及义素所亲厚,准、沈等素所憎怨者大臣数十人,坑士卒万五千馀人。夏,四月,废义为北海王,粲寻使准贼杀之。义形神秀慡,宽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聪闻其死,哭之恸,曰:“吾兄弟止馀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琊!”氐、羌叛者甚众,以靳准行车骑大将军,讨平之。

 五月,壬午,⽇有食之。

 六月,丙寅,温峤等至建康,王导、周顗、庾亮等皆爱峤才,争与之。是时,太尉、豫州牧荀组、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等皆上表劝进,王不许。

 初,流民张平、樊雅各聚众数千人在谯,为坞主。王之为丞相也,遣行参军谯国桓宣往说平、雅,平、雅皆请降。及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芦洲,遣参军殷义诣平、雅。义意轻平,视其屋,曰:“可作马厩。”见大镬,曰:“可铸铁器。”平曰:“此乃帝王镬,天下清平方用之,奈何毁之!”义曰:“卿未能保其头,而爱镬琊!”平大怒,于坐斩义,勒兵固守。逖攻之,岁馀不下,乃其部将谢浮,使杀之;逖进据太丘。樊雅犹据谯城,与逖相拒。逖攻之不克,请兵于南中郞将王含。桓宣时为含参军,含遣宣将兵五百助逖。逖谓宣曰:“卿信义已著于彼,今复为我说雅。”宣乃单马从两人诣雅曰:“祖豫州方刘、石,倚卿为援;前殷义轻薄,非豫州意也。”雅即诣逖降。逖既⼊谯城,石勒遣石虎围谯,王含复遣桓宣救之,虎解去。逖表宣为谯国內史。

 己巳,晋王传檄天下,称:“石虎敢帅⽝羊,渡河纵毒,今遣琅琊王裒等九军,锐卒三万,⽔陆四道,径造贼场,受祖逖节度。”寻复召裒还建康。秋,七月,大旱;司、冀、并、青、雍州大蝗;河、汾溢,漂千馀家。

 汉主聪立晋王粲为皇太子,领相国、大单于,总摄朝政如故。大赦。

 段匹磾推刘琨为大都督,檄其兄辽西公疾陆眷及叔⽗涉复辰、弟末柸等会于固安,共讨石勒。末柸说疾陆眷、涉复辰曰:“以⽗兄而从‮弟子‬,聇也;且幸而有功,匹磾独收之,吾属何有哉!”各引兵还。琨、匹磾不能独留,亦还蓟。

 以荀组为司徒。

 八月,汉赵固袭卫将军华荟于临颖,杀之。

 初,赵固与长史周振有隙,振密谮固于汉主聪。李矩之破刘畅也,于帐中得聪诏,令畅既克矩,还过洛,收固斩之,以振代固。矩送以示固,固斩振⽗子,帅骑一千来降;矩复令固守洛

 郑攀等相与拒王廙,众心不壹,散还横桑口,⼊杜曾。王敦遣武昌太守赵、襄太守硃轨击之,攀等惧,请降。杜曾亦请击第五猗于襄以自赎。

 廙将赴荆州,留长史刘浚镇扬口垒。竟陵內史硃伺谓廙曰:“曾,猾贼也,外示屈服,官军使西,然后兼道袭扬口耳。宜大部分,未可便西。”廙矜厉自用,以伺为老怯,遂西行。曾等果还趋扬口;廙乃遣伺归,裁至垒,即为曾所围。刘浚自守北门,使伺守南门。马俊从曾来攻垒,俊子先在垒中,或⽪其面以示之。伺曰:“杀其子,未能解围,但益其怒耳。”乃止。曾攻陷北门,伺被伤,退⼊船,开船底以出,沉行五十步,乃得免。曾遣人说伺曰:“马俊德卿全其子,今尽以卿家內外百口付俊,俊已尽心收视,卿可来也。”伺报曰:“吾年六十馀,不能复与卿作贼,吾死亦当南归,子付汝裁之。”乃就王廙于甑山,病创而卒。

 戊寅,赵、硃轨及陵江将军⻩峻与曾战于女观湖,等皆败死。曾乘胜径告沔口,威震江、沔。王使豫章太守周访击之。访有众八千,进至沌。曾锐气甚盛,访使将军李恒督左甄,许朝督右甄,访自领中军。曾先攻左、右甄,访于阵后雉以安众心,令其众曰:“一甄败,鸣三鼓;两甄败,鸣六鼓。”赵子胤,将⽗馀兵属左甄,力战,败而复合,驰马告访。访怒,叱令更进,胤号哭还战。自旦至申,两甄皆败。访选精锐八百人,自行酒饮之,敕不得妄动,闻鼓音乃进。曾兵未至三十步,访亲鸣鼓,将士皆腾跃奔赴,曾遂大溃,杀千馀人。访夜追之,诸将请待明⽇,访曰:“曾骁勇能战,向者彼劳我逸,故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灭也。”乃鼓行而进,遂定汉、沔。曾走保武当。王廙始得至荆州。访以功迁梁州刺史,屯襄

 冬,十月,丁未,琅琊王裒薨。十一月,己酉朔,⽇有食之。

 丁卯,以刘琨为待中、太尉。

 征南军司戴邈上疏,以为:“丧以来,庠序隳废;议者或谓平世尚文,遭尚武,此言似之,而实不然。夫儒道深奥,不可仓猝而成。比天下平泰,然后修之,则废坠已久矣。又,贵游之子,未必有斩将搴旗之才,从军征戍之役,不及盛年使之讲肄道义,良可惜也。世道久丧,礼俗⽇弊,犹火之消膏,莫之觉也。今王业肇建,万物权舆,谓宜笃道崇儒,以励风化。”王从之,始立太学。

 汉主聪出畋,以愍帝行车骑将军,戎服执戟前导。见者指之曰:“此故长安天子也。”聚而观之,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于聪曰:“昔周武王岂乐杀纣乎?正恐同恶相求,为患故也。今兴兵聚众者,皆以子业为名,不如早除之!”聪曰:“吾前杀庾珉辈,而民心犹如是。吾未忍复杀也,且小观之。”十二月,聪飨群臣于光极殿,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又使之执盖;晋臣多涕泣,有失声者。尚书郞陇西辛宾起,抱帝大哭,聪命引出,斩之。

 赵固与河內太守郭默侵汉河东,至绛,右司隶部民奔之者三万馀人。骑兵将军刘勋追击之,杀万馀人,固、默引归。太子粲帅将军刘雅生等步骑十万屯小平津,固扬言曰:“要当生缚刘粲以赎天子。”粲表于聪曰:“子业若死,民无所望,则不为李矩、赵固之用,不攻而自灭矣。”戊戌,愍帝遇害于平。粲遣雅生攻洛,固奔城山。

 是岁,王命课督农功,二千石、长吏以⼊⾕多少为殿最,诸军各自佃作,即以为禀。

 氐王杨茂搜卒,长子难敌立,与少子坚头分领部曲;难敌号左贤王,屯下辨,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

 河南王吐⾕浑卒。吐⾕浑者,慕容廆之庶兄也,⽗涉归,分户一千七百以隶之。及廆嗣位,二部马斗,廆遣使让吐⾕浑曰:“先公分建有别,奈何不相远异,而令马有斗伤”吐⾕浑怒曰:“马是六畜,斗乃其常,何至怒及于人!远别甚易,恐后会为难耳!今当去汝万里之外。”遂帅其众西徙。廆悔之,遣其长史乙郍娄冯追谢之。吐⾕浑曰:“先公尝称卜筮之言云:‘吾二子皆当強盛,祚流后世。’我,孽子也,理无并大。今因马而别,殆天意乎!”遂不复还,西傅山而居。属永嘉之,因度陇而西,据洮⽔之西,极于⽩兰,地方数千里。鲜卑谓兄为阿⼲,廆追思之,为之作《阿⼲之歌》。吐⾕浑有子六十人,长子吐延嗣。吐延长大有勇力,羌、胡皆畏之。

 ◎ 太兴元年戊寅,公元三一八年

 舂,正月,辽西公疾陆眷卒,其子幼,叔⽗涉复辰自立。段匹磾自蓟往奔丧;段末柸宣言:“匹磾之来,为篡也。”匹磾至右北平,涉复辰发兵拒之。末柸乘虚袭涉复辰,杀之,并其‮弟子‬与,自称单于。击匹磾,败之;匹磾走还蓟。

 三月,癸丑,愍帝凶问至建康,王斩縗居庐;百官请上尊号,王不许。纪瞻曰:“晋氏统绝,于今二年,陛下当承大业;顾望宗室,谁复与让!若光践大位,则神、民有所凭依;苟为逆天时,违人事,大势一去,不可复还。今两都燔,宗庙无主,刘聪窃号于西北,而陛下方⾼让于东南,此所谓揖让而救火也。”王犹不许,使殿中将军韩绩彻去御坐。瞻叱绩曰:“帝坐上应列星,敢动者斩!”王为之改容。

 奉朝请周嵩上疏曰:“古之王者,义全而后取,让成而后得,是以享世长久,重光万载也。今梓宮未返,旧京未清,义夫泣⾎,士女遑遑。宜开延嘉谋,训卒厉兵,先雪社稷大聇,副四海之心,则神器将安适哉!”由是忤旨,出为新安太守,又坐怨望抵罪。嵩,顗之弟也。

 丙辰,王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帝命王导升御共坐,导固辞曰:“若太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帝乃止。大赦,改元,文武增位二等。帝赐诸吏投刺劝进者加位一等,民投刺者皆除吏,凡二十馀万人。散骑常侍熊远曰:“陛下应天继统,率土归戴,岂独近者情重,远者情轻!不若依汉法遍赐天下爵,于恩为普,且可以息检核之烦,塞巧伪之端也。”帝不从。

 庚午,立王太子绍为皇太子。太子仁孝,喜文辞,善武艺,好贤礼士,容受规谏,与庾亮、温峤等为布⾐之。亮风格峻整,善谈老、庄,帝器重之,聘亮妹为太子妃。帝以贺循行太子太傅,周顗为少傅,庾亮以中书郞侍讲东宮。帝好刑名家,以《韩非》书赐太子。庾亮谏曰:“申、韩刻薄伤化,不⾜留圣心。”太子纳之。

 帝复遣使授慕容廆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廆辞公爵不受。廆以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命邃创定府朝仪法。裴嶷言于廆曰:“晋室衰微,介居江表,威德不能及远,中原之,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诸部虽各拥兵,然皆顽愚相聚,宜以渐并取,以为西讨之资。”廆曰:“君言大,非孤所及也。然君中朝名德,不以孤僻陋而教诲之,是天以君赐孤而祐其国也。”乃以嶷为长史,委以军国之谋;诸部弱小者,稍稍击取之。

 李矩使郭默、郭诵救赵固,屯于洛汭。诵潜遣其将耿稚等夜济河袭汉营,汉贝丘王翼光觇知之,以告太子粲,请为之备。粲曰:“彼闻赵固之败,自保不暇,安敢来此琊!毋为惊动将士!”俄而稚等奄至,十道进攻,粲众惊溃,死伤太半,粲走保乡。稚等据其营,获器械、军资不可胜数。及旦,粲见稚等兵少,更与刘雅生收馀众攻之,汉主聪使太尉范隆帅骑助之,与稚等相持,苦战二十馀⽇,不能下。李矩进兵救之,汉兵临河拒守,矩兵不得济。稚等杀其所获牛马,焚其军资,突围,奔虎牢。诏以矩都督河南三郡诸军事。

 汉螽斯则百堂灾,烧杀汉主聪之子会稽王康等二十一人。

 聪以其子济南王骥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齐王劢为大司徒。

 焦嵩、陈安举兵上邽,相国保遣使告急于张寔,寔遣金城太守窦涛督步骑二万赴之。军至新,闻愍帝崩,保谋称尊号。破羌都尉张诰言于寔曰:“南王,国之疏属,忘其大聇而亟自尊,必不能成功。晋王近亲,且有名德,当帅天下以奉之。”寔从之,遣牙门蔡忠奉表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寔不用江东年号,犹称建兴。

 夏,四月,丁丑朔,⽇有食之。

 加王敦江州牧,王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导遣八部从事行扬州郡国,还,同时俱见。诸从事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独顾和无言。导问之,和曰:“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呑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琊!”导咨嗟称善。和,荣之族子也。

 成丞相范长生卒;成主雄以长生子侍中贲为丞相。长生博学,多艺能,年近百岁,蜀人奉之如神。

 汉中常侍王沈养女有美⾊,汉主聪立以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谏曰:“臣闻王者立后,比德乾坤,生承宗庙,没配后土。必择世德名宗,幽闲令淑,乃副四海之望,称神祗之心。孝成帝以赵飞燕为后,使继嗣绝灭,社稷为墟,此前鉴也。自麟嘉以来,中宮之位,不以德举。借使沈之弟女,刑馀小丑,犹不可以尘污椒房,况其家婢琊!六宮妃嫔,皆公子公孙,奈何一旦以婢主之!臣恐非‮家国‬之福也。”聪大怒,使中常侍宣怀谓太子粲曰:“鉴等小子,狂言侮慢,无复君臣上下之礼,其速考实!”于是收鉴等送市,皆斩之。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驰将⼊谏,门者弗通。鉴等临刑,王沈以杖叩之曰:“庸奴,复能为恶乎!乃公何与汝事!”鉴瞋目叱之曰:“竖子,灭大汉者,正坐汝鼠辈与靳准耳!要当诉汝于先帝,取汝于地下治之。”准谓鉴曰:“吾受诏收君,有何不善,君言汉灭由吾也!”鉴曰:“汝杀皇太弟,使主上获不友之名。‮家国‬畜养汝辈,何得不灭!”懿之谓准曰:“汝心如枭獍,必为国患,汝既食人,人亦当食汝。”聪又立宣怀养女为中皇后。

 司徒荀组在许昌,于石勒,帅其属数百人渡江。诏组与太保西王羕并录尚书事。

 段匹磾之奔疾陆眷丧也,刘琨使其世子群送之。匹磾败,群为段末柸所得。末柸厚礼之,许以琨为幽州刺史,与之袭匹磾,密遣使赍群书,请琨为內应,为匹磾逻骑所得。时琨别屯征北小城,不知也,来见匹磾。匹磾以群书示琨曰:“意亦不疑公,是以⽩公耳。”琨曰:“与公同盟,庶雪‮家国‬之聇,若儿书密达,亦终不以一子之故负公而忘义也。”匹磾雅重琨,初无害琨意,将听还屯。其弟叔军谓匹磾曰:“我,胡夷耳;所以能服晋人者,畏吾众也。今我骨⾁乖离,是其良图之⽇;若有奉琨以起,吾族尽矣。”匹磾攻拔之。代郡太守辟闾嵩、后将军韩据复潜谋袭匹磾,事怈,匹磾执嵩、据及其徒,悉诛之。五月,癸丑,匹磾称诏收琨,缢杀之,并杀其子侄四人。琨从事中郞卢谌、崔悦等帅琨馀众奔辽西,依段末柸,奉刘群为主;将佐多奔石勒。悦,林之曾孙也。朝廷以匹磾尚強,冀其能平河朔,乃不为琨举哀。温峤表:“琨尽忠帝室,家破⾝亡,宜在褒恤。”卢谌、崔悦因末柸使者,亦上表为琨讼冤。后数岁,乃赠琨太尉、侍中,谥曰愍。于是夷、晋以琨死故,皆不附匹磾。末柸遣其弟攻匹磾,匹磾帅其众数千将奔邵续,勒将石越邀之于盐山,大败之,匹磾复还保蓟。末柸自称幽州刺史。

 初,温峤为刘琨奉表诣建康,其⺟崔氏固止之,峤绝裾而去。既至,屡求返命,朝廷不许,会琨死,除散骑侍郞。峤闻⺟亡,阻不得奔丧、临葬,固让不拜,苦请北归。诏曰:“凡行礼者,当使理可经通。今桀逆未枭,诸军奉梓宮犹未得进,峤以一⾝,于何济其私难而不从王命琊!”峤不得已受拜。

 初,曹嶷既据青州,乃叛汉来降。又以建康悬远,势援不接,复与石勒相结,勒授嶷东州大将军、青州牧,封琅琊公。

 六月,甲申,以刁协为尚书令,荀崧为左仆。协刚悍,与物多忤,与侍中刘隗惧为帝所宠任;矫时弊,每崇上抑下,排沮豪強,故为王氏所疾,诸刻碎之政,皆云隗、协所建。协又使酒放肆,侵毁公卿,见者皆侧目惮之。

 戊戌,封皇子晞为武陵王。

 刘虎自朔方侵拓跋郁律西部。秋,七月,郁律击虎,大破之。虎走出塞,从弟路孤帅其部落降于郁律。于是郁律西取乌孙故地,东兼勿吉以西,士马精強,雄于北方。

 汉主聪寝疾,征大司马曜为丞相,石勒为大将军,皆隶尚书事,受遗诏辅政。曜、勒固辞。乃以曜为丞相、领雍州牧,勒为大将军、领幽、冀二州牧,勒辞不受。以上洛王景为太宰,济南王骥为大司马,昌国公顗为太师,硃纪为太傅,呼延晏为太保,并录尚书事;范隆守尚书令、仪同三司,靳准为大司空、领司隶校尉,皆迭决尚书奏事。癸亥,聪卒。甲子,太子粲即位。尊皇后靳氏为皇太后,樊氏号弘道皇后,武氏号弘德皇后,王氏号弘孝皇后;立其靳氏为皇后,子元公为太子。大赦,改元汉昌。葬聪于宣光陵,谥曰昭武皇帝,庙号烈宗。靳太后等皆年未盈二十,粲多行无礼,无复哀戚。

 靳准有异志,私谓粲曰:“如闻诸公行伊、霍之事,先诛太保及臣,以大司马统万机,陛下宜早图之!”粲不从。准惧,复使二靳氏言之,粲乃从之。收其太宰景、大司马骥、骥⺟弟车骑大将军吴王逞、太师顗、大司徒齐王劢,皆杀之。硃纪、范隆奔长安。八月,粲治兵于上林,谋讨石勒。以丞相曜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仍镇长安;靳准为大将军、录尚书事。粲常游宴后宮。军国之事,一决于准。准矫诏以从弟明为车骑将军,康为卫将军。

 准将作,谋于王延。延弗从,驰,将告之;遇靳康,劫延以归。准遂勒兵升光极殿,使甲士执粲,数而杀之,谥曰隐帝。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东市。发永光、宣光二陵,斩聪尸,焚其宗庙。准自号大将军、汉天王,称制,置百官,谓‮定安‬胡嵩曰:“自古无胡人为天子者,今以传国玺付汝,还如晋家。”嵩不敢受;准怒,杀之。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刘渊,屠各小丑,因晋之。矫称天命,使二帝幽没。辄帅众扶侍梓宮,请以上闻。”矩驰表于帝,帝遣太常韩胤等奉梓宮。汉尚书北宮纯等招集晋人,堡于东宮,靳康攻灭之。准以王延为左光禄大夫,延骂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杀我!以吾左目置西门,观相国之⼊也;右目置建舂门,观大将军之⼊也!”准杀之。

 相国曜闻,自长安赴之。石勒帅精锐五万以讨准,据襄陵北原。准数挑战,勒坚壁以挫之。冬,十月,曜至⾚壁。太保呼延晏等自平归之,与太傅硃纪等共上尊号。曜即皇帝位,大赦,惟靳准一门不在赦例。改元光初。以硃纪领司徒,呼延晏领司空,太尉范隆以下悉复本位。以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进爵为赵公。

 勒进攻准于平,巴及羌、羯降者十馀万落,勒皆徙之于所部郡县。汉主曜使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屯汾,与勒共讨准。

 十一月,乙卯,⽇夜出,⾼三丈。

 诏以王敦为荆州牧,加陶侃都督州诸军事。敦固辞州牧,乃听为刺史。

 庚申,诏群公卿士各陈得失。御史中丞熊远上疏,以为:“胡贼猾夏,梓宮未返,而不能遣军进讨,一失也;群官不以仇贼未报为聇,务在‮戏调‬、酒食而已,二失也;选官用人,不料实德,惟在⽩望,不求才⼲,惟事请托,当官者以治事为俗吏,奉法为苛刻,尽礼为谄谀,从容为⾼妙,放为达士,骄蹇为简雅,三失也;世之所恶者,陆沈泥滓;时之所善者,翱翔云霄。是以万机未整,风俗伪薄。朝廷群司,以从顺为善,相违见贬,安得朝有辨争之臣,士无禄仕之志乎!古之取士,敷奏以言;今光禄不试,甚违古义。又举贤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权贵,是以才不济务,奷无所惩。若此道不改,求以救,难矣!”

 先是,帝以离之际,慰悦人心,州郡秀、孝至者,不试,普皆署吏。尚书陈頵亦上言:“宜渐循旧制,试以经策。”帝从之,仍诏:“不中科者,刺史、太守免官。”于是秀、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皆托疾,比三年无就试者。帝特除孝廉已到者官,尚书郞孔坦奏议,以为:“近郡惧累君⽗,皆不敢行;远郡冀于不试,冒昧来赴。今若偏加除署,是为谨⾝奉法者失分,侥幸投者得官,颓风伤教,恐从此始。不若一切罢归,而为之延期,使得就学,则法均而令信矣。”帝从之,听孝廉申至七年乃试。坦,愉之从子也。

 靳准使侍中卜泰送乘舆、服御,请和于石勒,勒囚泰,送于汉主曜。曜谓泰曰:“先帝末年,实大伦。司空行伊、霍之权,使朕及此,其功大矣。若早大驾者,当悉以政事相委,况免死乎!卿为朕⼊城,具宣此意。”泰还平,准自以杀曜⺟兄,沈昑未从。十二月,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等相与杀准,推尚书令靳明为主,遣卜泰奉传国六玺降汉。石勒大怒,进军攻明;明出战,大败,乃婴城固守。

 丁丑,封皇子焕为琅琊王。焕,郑夫人之子,生二年矣,帝爱之,以其疾笃,故王之。己卯,薨。帝以成人之礼葬之,备吉凶仪服,营起园陵,功费甚广。琅琊国右常侍会稽孙霄上疏谏曰:“古者凶荒杀礼,况今海內丧,宪章旧制,犹宜节省。而礼典所无,顾崇饰如是乎!竭已罢之民,营无益之事,殚已困之财,修无用之费,此臣之所不安也。”帝不从。

 彭城內史周抚杀沛国內史周默,以其众降石勒。诏下邳內史刘遐领鼓城內史,与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太守徐龛共讨之。豹,质之玄孙也。

 石虎帅幽、冀之兵会石勒攻平,靳明屡败,遣使求救于汉。汉主曜使刘雅、刘策之,明帅平士女万五千人奔汉。曜西屯粟邑,收靳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之。曜其⺟胡氏之丧于平,葬于粟邑,号曰陵,谥曰宣明皇太后。石勒焚平宮室,使裴宪、石会修永光、宣光二陵,收汉主粲已下百馀口葬之,置戍而归。

 成梁州刺史李凤数有功,成主雄兄子稚在晋寿,疾之。凤以巴西叛,雄自至涪,使太傅骧讨凤,斩之;以李寿为前将军,督巴西军事。

 
段译

 中宗元皇帝上建武元年(丁丑、317)

 晋纪十二晋元帝建武元年(丁丑,公元317年)

 [1]舂,正月,汉兵东略弘农,太守宋哲奔江东。

 [1]舂季,正月,汉军向东进攻弘农郡,太守宋哲逃奔江东。

 [2]⻩门郞史淑、侍御史王冲自长安奔凉州,称愍帝出降前一⽇,使淑等赍诏赐张,拜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诏琅琊王时摄大位;君其协赞琅琊,共济多难。”淑等至姑臧,大临三⽇,辞官不受。

 [2]⻩门郞史淑、侍御史王冲从长安逃奔凉州,称说西晋愍帝出降前一天,派他们携带诏书赐封张,拜张为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禀承制书处理事宜。诏书还说:“朕已下诏琅琊王及时代摄帝位,希望你们协助琅琊王,共渡多难之秋。”史淑等到达姑臧,张隆重哭奠愍帝三天,辞谢不接受封职。

 初,叔⽗肃为西海太守,闻长安危,请为先锋⼊援;以其老,弗许。及闻长安不守,肃悲愤而卒。

 当初,张的叔⽗张肃任西海太守,听说晋都长安危亡在即,自请任先锋赴援。张以他年老为由不同意。等到听说长安失守,张肃悲愤而死。

 遣太府司马韩璞、抚戎将军张阆等帅步骑一万东击汉;命讨虏将军陈安、安故太守贾骞、陇西太守吴绍各统郡兵为前驱。又遗相国保书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躯。前遣贾骞瞻公举动,中被符命,敕骞还军。俄闻寇长安,胡崧不进,允持金五百,请救于崧,逐决遣骞等进军度岭。会闻朝廷倾覆,为忠不遂,愤痛之深,死有余责。今更遣璞等,唯公命是从。”璞等卒不能进而还。

 张派遣太府司马韩璞、抚戎将军张阆等率领步兵和骑兵共一万人向东攻击汉军,命令讨虏将军陈安、安故太守贾骞、陇西太守吴绍各自统领本郡兵马为前驱。又送信给相国司马保说:“晋王室遇有灾祸,我没忘投⾝报效。以前曾派遣贾骞视先生举动行事,后来接受符命,敕令贾骞回军。不久听说敌寇进长安,胡崧屯兵不前,允带着五百金向他求救,于是我决定派遣贾骞等翻山越岭进军赴援,刚好听说朝廷已经倾覆,未能实现尽忠的愿望,我悲痛心情之深重,虽死也有余责。现在重新派遣韩璞等率军前往,一切听从您的命令。”韩璞等人的军队始终不能东进,只好退军。

 至南安,诸羌断路,相持百余⽇,粮竭矢尽。璞杀车中牛以飨士,泣谓之曰:“汝曹念⽗⺟乎?”曰:“念。”“念子乎?”曰:“念。”“生还乎?”曰:“。”“从我令乎?”曰:“诺。”乃鼓噪进战,会张阆帅金城兵继至,夹击,大破之,斩首数千级。

 军队行至南安,被多支羌人部族截断退路,双方相持一百多天,韩璞等人的军队箭尽粮绝。韩璞把拉车之牛杀掉犒饷士卒,流着眼泪对他们说:“你们思念⽗⺟吗?”士卒回答:“思念。”“思念子儿女吗?”回答说:“思念。”“想活着回家吗?”回答说:“想。”韩璞又问:“愿意听从我的号令吗?”士卒回答说:“愿意。”于是擂鼓呐喊,进击博战。适逢张阆率金城士兵随后赶到,夹击羌人,大破敌军,斩首数千。

 先是,长安谣曰:“秦川中,⾎没腕,唯有凉州倚柱观。”及汉兵覆关中,氐、羌掠陇右,雍、秦之民,死者什八九,独凉州‮全安‬。

 长安失陷以前,曾有民谣说:“秦川之中,⾎流没腕,唯有凉州倚柱旁观。”等到汉军攻陷关中,氐族、羌族攻掠陇右,雍州、秦州的‮民人‬十有八九死亡,唯独凉州安然无恙。

 [3]二月,汉主聪使从弟畅,帅步骑三万攻荥,太守李矩屯韩王故垒,相去七里,遣使招矩。时畅兵猝至,矩未及为备,乃遣使诈降于畅。畅不复设备,大飨,渠帅皆醉。矩夜袭之,士卒皆惧,矩乃遣其将郭诵祷于子产祠,使巫扬言曰:“子产有教,当遣神兵相助。”众皆踊跃争进。矩选勇敢千人,使诵将之,掩击畅营,斩首数千级,畅仅以⾝免。

 [3]二月,汉主刘聪派堂弟刘畅率领步兵、骑兵三万进攻荥,荥太守李矩屯兵韩王故旧壁垒,双方相距七里,刘畅派遣使者招降李矩。当时刘畅的军队突然到达,李矩来不及设备防御,于是派遣使者见刘畅,诈称愿降。刘畅不再防备,大肆犒劳士卒,主要将领都喝醉了。李矩打算乘夜偷袭,但手下士卒都心存畏惧,李矩便派部将郭诵到子产祠祝祷,让巫祝扬言说:“子产神灵告知,到时会派遣神兵相助”众人都踊跃争先。李矩挑选勇士千人,令郭诵率领他们,突然袭击刘畅军营,斩首数千。刘畅只⾝逃出,仅免于死。

 [4]辛已,宋哲至建康,称受愍帝诏,令丞相琅琊王睿统摄万机。三月,琅琊王素服出次,举哀三⽇。于是西王及官属等共上尊号,王不许。等固请不已,王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诸贤见不已,当归琅琊耳!”呼私奴,命驾将归国。等乃请依魏、晋故事,称晋王;许之。辛卯,即晋王位,大赦,改元;始备百官,立宗庙,建社稷。

 [4]辛巳(二十八⽇),宋哲到达建康,称说奉晋愍帝诏书,令丞相、琅琊王司马睿总摄‮家国‬所有事宜。三月,琅琊王换上素⾊服装,避居于别室,举哀三天。此时西王司马和‮员官‬、部属等共同进上皇帝尊号,琅琊王不肯即位。司马等坚持请求,不肯罢休。琅琊王感慨地流着眼泪说:“孤是有罪之人。诸位贤良如果我不止,我将返归琅琊封国。”并传呼‮人私‬奴仆,让他们驾车准备返回封国。司马等于是请求琅琊王依照魏、晋旧有成例,称晋王。琅琊王同意了。辛卯(初九),琅琊王即晋王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武,开始设置百官,建立宗庙和社稷。

 有司请立太子,王爱次子宣城公裒,立之,谓王导曰:“立子当以德。”导曰:“世子、宣城,俱有朗隽之美,而世子年长。”王从之。丙辰,立世子绍为王太子;封裒为琅琊王,奉恭王后;仍以裒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广陵。以西王为太保,封谯刚王逊之子承为谯王。逊,宣帝之弟子也。又以征南大将军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扬州刺史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录尚书事,丞相左长史刁协为尚书左仆,右长史周为吏部尚书,军谘祭酒贺循为中书令,右司马戴渊、王邃为尚书,司直刘隗为御史中丞,行参军刘超为中书舍人,参军事孔愉长兼中书郞;自余参军悉拜奉车都尉,掾属拜驸马都尉,行参军舍人拜骑都尉。王敦辞州牧,王导以敦统六州,辞中外都督,贺循以老病辞中书令,王皆许之;以循为太常。是时承丧之后,江东草创,刁协久宦中朝,谙练旧事,贺循为世儒宗,明习礼学,凡有疑议,皆取决焉。

 主掌‮员官‬请求立太子,晋王喜爱次子宣城公司马裒,想立他为太子,对王导说:“立太子应当视其德行。”王导说:“世子与宣城公,都有清朗隽秀的美德,但世子年长。”晋王听从了王导的意见。丙辰(疑误),晋王立世子司马绍为王太子,封司马裒为琅琊王,继承恭王的祭祀;仍任司马裒为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守广陵。任西王司马为太保,封谯刚王司马逊的儿子司马承为谯王。司马逊是晋宣帝弟弟的儿子。又任征南大将军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扬州刺史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內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和录尚书事。丞相左长史刁协被任为尚书左仆,右长史周被任为吏部尚书,军谘祭酒贺循任中书令,右司马戴渊、王邃为尚书,司直刘隗任御史中丞,行参军刘超为中书舍人,参军事孔愉长兼中书郞,其余参军全部封官奉车都尉,部属封驸马都尉,行参军舍人官拜骑都尉。王敦辞谢江州牧的官职,王导因为王敦已统领六州,辞谢都督內外诸军事的职务,贺循因年老多病辞去中书令,都获得晋王的同意。任命贺循为太常。此时承续西晋的丧之后不久,江南东晋‮权政‬刚刚草创,因刁协久在西晋时为官,悉旧制;贺循为当世儒学泰斗,精通礼学,所以凡遇疑碍难决的问题,都由他们定夺。

 [5]刘琨、段匹相与歃⾎同盟,期以翼戴晋室。辛丑,琨檄告华、夷,遣兼左长史、右司马温峤,匹遣左长史荣邵,奉表及盟文诣建康劝进。峤,羡之弟子也,峤之从⺟为琨。琨谓峤曰:“晋祚虽衰,天命未改,吾当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行矣,勉之!”

 [5]刘琨和段匹歃⾎盟誓,相约共同拥戴和辅佐晋王室。辛丑(疑误),刘琨发布檄文遍告汉族和其他民族,自己派遣兼左长史、右司马温峤,段匹派遣左长史荣邵,共同奉呈上表和盟约誓文前往建康进劝晋王即帝位。温峤是温羡兄弟的儿子,其姨⺟是刘琨的子,刘琨对温峤说:“晋朝国运虽然中衰,但天命尚未变易,我将建立功名于河朔,让你的声誉流播江南。去吧,努力为之!”

 王以鲜卑大都督慕容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不受。征虏将军鲁昌说曰:“今两京覆没,天子蒙尘,琅琊王承制江东,为四海所系属。明公虽雄据一方,而诸部犹阻兵未服者,盖以官非王命故也。谓宜通使琅琊,劝承大统,然后奉诏令以伐有罪,谁敢不从!”处士辽东⾼诩曰:“霸王之资,非义不济。今晋室虽微,人心犹附之,宜遣使江东,示有所尊,然后仗大义以征诸部,不患无辞矣。”从之,遣长史王济浮海诣建康劝进。

 晋王任命鲜卑大都督慕容为都督辽左杂夷、流民诸军事、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慕容辞谢不受。征虏将军鲁昌劝说慕容道:“现在洛、长安两座京城沦陷,天子流亡失位,琅琊王接爱制诰于江东,四海归心。贤君虽然雄据一方,但仍有许多部族拥兵不听从号令,这是因为您的官职不是晋王正式任命的缘故。我认为应当派遣使者见琅琊王,劝他承续晋国帝位,然后遵奉皇上诏令攻伐有罪之人,谁敢不听从号令!”处士辽东人⾼诩说:“霸王之业,不义不能成功。现在晋王室虽然衰微,仍然是民心所向,应当派遣使者至江东,以示所有尊崇,然后倚仗君臣大义征伐各部族,不愁没有正当的理由。”慕容听从他们的意见,派遣长史王济由海路前往建康劝晋王即帝位。

 [6]汉相国粲使其王平谓太弟曰:“适奉中诏,云京师将有变,宜衷甲以备非常。”信之,命宮臣皆衷甲以居。粲驰遣告靳准、王沈。准以⽩汉主聪曰:“太弟将为,已衷甲矣!”聪大惊曰:“宁有是琊!”王沈等皆曰:“臣等闻之久矣,屡言之,而陛下不之信也。”聪使粲以兵围东宮。粲使准、沈收氐、羌酋长十余人,穷问之,皆悬首⾼格,烧铁灼目,酋长自诬与谋反。聪谓沈等曰:“吾今而后知卿等之忠也!当念知无不言,勿恨往⽇言而不用也!”于是诛东宮官属及素所亲厚,准、沈等素所憎怨者大臣数十人,坑士卒万五千余人。夏,四月,废为北部王,粲寻使准贼杀之。形神秀慡,宽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聪闻其死,哭之恸,曰:“吾兄弟止余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琊!”氐、羌叛者甚众,以靳准行车骑大将军,讨平之。

 [6]汉丞相刘粲让羽王平对太弟刘说:“刚刚奉受国主密诏,说京师将有变发生,应当內穿甲⾐以备不测。”太弟刘信从,令东宮臣属都在外⾐內穿上甲⾐。刘粲派人驰告靳准、王沈,靳准禀报汉主刘聪说:“太弟刘准备作,手下已內着甲⾐了。”刘聪大惊,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王沈等人都说:“我们早已听说太弟刘有犯上作之心,多次上言,但陛下不信我们的话。”刘聪令刘粲率军包围东宮。刘粲让靳准、王沈拘捕了听命于东宮的氐、羌酋长十多人,严刑拷问,把他们的头颅都枷锢于⾼木格之上,烧红铁器炙灼双目,酋长们便诬陷自己和刘共同谋反。刘聪对王沈等人说:“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的忠心!你们应当追念知无不言的训诫,不要怨恨过去上言而不被信用!”于是诛杀东宮属官,又诛杀平素与刘亲近、厚而被靳准、王沈等人憎恶怨恨的大臣数十人,坑杀士卒一万五千多人。夏季,四月,废黜刘太弟⾝份,改封北部王,不久刘粲让靳准谋杀了他。刘形神秀慡,为人宽仁而雅量,所以士人大多心存景仰。刘聪听说刘列讯,悲恸痛哭说:“我们兄弟仅剩二人却不能相容,怎么才能使天下人知晓我內心的情感呢!”氐族、羌族反叛的很多,刘聪让靳准代行车骑大将军职务,征讨平定了叛

 [7]五月,壬午,⽇有食之。

 [7]五月,壬午(初一),发生⽇食。

 [8]六月,丙寅,温峤等至建康,王导、周、庚亮等皆爱峤才,争与之。是时,太尉豫州牧荀组、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等皆上表劝进,王不许。

 [8]六月,丙寅(十五⽇),温峤等人到达建康。王导、周、庚亮等都喜爱温峤有才,争相和他结。此时,太尉、豫州刺史荀组和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等人都上表劝晋王即帝位,晋王不同意。

 [9]初,流民张平、樊雅各聚众数千人在谯,为坞主。王之为丞相也,遣行参军谯国桓宣往说平、雅,平、雅皆请降。及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芦洲,遣参军殷诣平、雅。意轻平,视其屋,曰:“可作马厩”;见大镬,曰:“可铸铁器。”平曰:“此乃帝王镬,天下清平方用之,奈何毁之!”曰:“卿未能保其头,而爱镬琊!”平大怒,于坐斩,勒兵固守。逖攻之,岁余不下,乃其部将谢浮,使杀之;逖进据太丘。樊雅独据谯城,与逖相拒。逖攻之不克,请兵于南中郞将王含。桓宣时为含参军,含遣宣将兵五百助逖。逖谓宣曰:“卿信义已著于彼,今复为我说雅。”宣乃单马从两人诣雅曰:“祖豫州方刘、石,倚卿为援;前殷轻薄,非豫州意也。”雅即诣逖降。逖既⼊谯城,石勒遣石虎围谯,王含复遣桓宣救之,虎解去。逖表宣为谯国內史。

 [9]当初,流民张平和樊雅在谯地各自聚集数千人,自任坞主。晋王司马睿任愍帝丞相时,曾派遣行参军、谯国人桓宣前往劝说张平、樊雅,二人自请归降。等到豫州刺史祖逖出兵屯居芦洲,派遣参军殷拜会张平和樊雅。殷瞧不起张

 平,观视张平的屋宇,说:“可以当马厩。”看见大镬,又说:“可以熔铸铁器。”张平说:“这是帝王的镬,天下清平时才能使用,怎么能轻易毁坏!”殷则说:“你不能保有自己的头颅,却吝惜什么铁锅!”张平大怒,在座位上斩杀了殷,率军固守。祖逖领兵攻击他们,一年多未能攻克。祖逖便使张平部将谢浮,让他杀掉了张平,祖逖进军占据太丘。当时樊雅还占据着谯城,与祖逖对抗。祖逖久攻不下,向南中郞将王含请求援兵。桓宣当时任王含的参军,王含派遣桓宣率兵五百人援助祖逖。祖逖对桓宣说:“你的信义已为对方所了解,这次再为我劝说樊雅。”桓宣于是一人独骑,只带二人随从于后,进见樊雅说:“祖逖正准备平刘聪、石勒,仰仗你为后援。前次殷轻薄无礼,并非祖逖本意。”樊雅立即拜会祖逖,请求归降。祖逖进⼊谯城以后,石勒派遣石虎围困谯城,王含又派桓宣率军救援,石虎解围而去。祖逖上表请任桓宣为谯国內史。

 己巳,晋王传檄天下,称“石虎敢帅⽝羊,渡河纵毒,今遣琅琊王良等九军,锐卒三万,⽔陆四道,径造贼场,受祖逖节度。”寻复召裒还建康。

 己巳(十八⽇),晋王传布檄文于天下,內称:“石虎胆敢率领⽝羊乌合之众,渡过⻩河荼毒民众,现派遣琅琊王司马裒等九军、精锐士卒三万,由⽔、陆四路直赴贼寇所在地,受祖逖指挥。”不久又召司马裒返回建康。

 [10]秋,七月,大旱;司、冀、并、青、雍州大蝗;河、汾溢,漂千余家。

 [10]秋季,七月,旱情严重。司州、冀州、并州、青州、雍州发生严重蝗灾。⻩河、汾⽔发生洪灾,淹没一千多户。

 [11]汉主聪立晋王粲为皇太子,领相国、大单于,总摄朝政如故。大赦。

 [11]汉主刘聪立晋王刘粲为皇太子,领相国职务、大单于称号,总摄朝政一如往昔。实行大赦。

 [12]段匹推刘琨为大都督,檄其兄辽西公疾陆眷及叔⽗涉复辰、弟末等会于固安,共讨石勒。末说疾陆眷、涉复辰曰:“以⽗兄而从‮弟子‬,聇也;且幸而有功,匹独收之,吾属何有哉!”各引兵还。琨、匹不能独留,亦还蓟。

 [12]段匹推举刘琨为大都督,用檄书邀请其兄长辽西公疾陆眷、叔⽗涉复辰、弟段末等在固安聚会,共同征讨石勒。段末游说疾陆眷、涉复辰说:“以⽗辈、兄长的⾝份追从子侄、兄弟,是一种聇辱;况且侥幸立功,段匹独收其利,我们能得到什么!”于是疾陆眷、涉复辰、段末各自领军退还。刘琨、段匹不能单独留守固安,也回师蓟州。

 [13]以荀组为司徒。

 [13]晋王任荀组为司徒。

 [14]八月,汉赵固袭卫将军华荟于临颍,杀之。

 [14]八月,汉将赵固在临颍击杀卫将军华荟。

 初,赵固与长史周振有隙,振密谮固于汉主聪。李矩之破刘畅也,于帐中得聪诏,令畅既克矩,还过洛,收固斩之,以振代固。矩送以示固,固斩振⽗子,帅骑一千来降;矩复令固守洛

 当初,赵固与长史周振不和,周振私下在汉主刘聪面前诋毁赵固。在李矩攻破刘畅的战役中,李矩曾于军帐中发现刘聪的诏令,诏令让刘畅攻克李矩之后,回军经过洛,收捕赵固并杀掉,用周振取代赵固。李矩将此诏送给赵固看,赵固斩杀了周振⽗子,率骑兵千人投降东晋。李矩仍然命令赵固戍守洛

 [15]郑攀等相与拒王,众心不一,散还横桑口,⼊杜曾。王敦遣武昌太守赵、襄太守朱轨击之,攀等惧,请降。杜曾亦请击第五猗于襄以自赎。

 [15]郑攀等人共同抗拒王,因众心不齐,退散至横桑,打算投靠杜曾。王敦派遣武昌太守赵、襄太守朱轨率军攻击,郑攀等人畏惧,请求归降。杜曾也自请袭击襄第五猗的军队,以赎其罪。

 将赴荆州,留长史刘浚镇扬口垒。竟陵內史朱伺谓曰:“曾,猾贼也,外示屈服,官军使西,然后兼道袭扬口耳。宜大部分,未可便西。”矜厉自用,以伺为老怯,遂西行。曾等果还趋扬口;乃遣伺归,裁至垒,即为曾所围。刘浚自守北门,使伺守南门。马隽从曾来攻垒,隽子先在垒中,或⽪其面以示之。伺曰:“杀其子,未能解围,但益其怒耳。”乃止。曾攻陷北门,伺被伤,退⼊船,开船底以出,沈行五十步,乃得免。曾遣人说伺曰:“马隽德卿全其子,今尽以卿家內外百口付隽,隽已尽心收视,卿可来也。”伺报曰:“吾年六十余,不能复与卿作贼,吾死亦当南归,子付汝裁之。”乃就王于甑山,病创而卒。

 王将前往荆州,留下长史刘浚镇守扬口壁垒。竟陵內史朱伺对王说:“杜曾是狡猾之徒,公开表示屈服,是想使官军往西,然后迅速突袭扬口。应当增強军力部署,不能立即西进。”王格矜持严厉、自以为是,认为朱伺是年老怯懦,于是率军西进。杜曾等果然回军直奔扬口。王这才派遣朱伺回军,刚至壁垒之中,很快被杜曾军队包围。刘浚自已守御北门,让朱伺守御南门。马隽跟随杜曾前来攻垒,而他的子儿女原先留在垒中,有人想剥其子儿女的脸⽪向马隽示戒,朱伺说:“杀了他们并不能解围,只能加剧马隽的恨怒罢了。”这才罢休。杜曾攻陷北门,朱伺受伤,退走上船,打开船底⼊⽔,在⽔底潜行了五十步,才得以幸免。杜曾派人游说朱伺说;“马隽感您保全了他子儿女的命,我现在已把您全军老小百十口人托给马隽,马隽尽心照看,您可回来。”朱伺回答说:“我年龄已超过六十岁,不能再与你同作叛贼,即便死了也要回到南方,子儿女等就由你处置。”于是前往甑山投奔王,伤重而死。

 戊寅,赵、朱轨及陵江将军⻩峻与曾战于女观湖,等皆败死。曾乘胜径造沔口,威震江、沔。

 戊寅(二十八⽇),赵、朱轨及陵江将军⻩峻与杜曾战于女观湖,赵等人都兵败战死。杜曾乘胜直抵沔口,威震长江、沔⽔一带。

 王使豫章太守周访击之。访有众八千,进至沌。曾锐气甚盛,访使将军李恒督左甄,许朝督右甄,访自领中军。曾先攻左、右甄,访于阵后雉以安众心。令其众曰:“一甄败,鸣三鼓;两甄败,鸣六鼓。”赵子胤将⽗余兵属左甄,

 力战,败而复合,驰马告访。访怒,叱令更进;胤号哭还战。自旦至申,两甄皆败。访

 选精锐八百人,自行酒饮之,敕不得妄动,闻鼓音乃进。曾兵未至三十步,访亲鸣鼓,

 将士皆腾跃奔赴,曾遂大溃,杀千余人。访夜追之,诸将请待明⽇,访曰:“曾骁勇能

 战,向者彼劳我逸,故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灭也。”乃鼓行而进,遂定汉、沔。曾走保武当。王始得至荆州。访以功迁梁州刺史,屯襄

 晋王派豫章太守周访进攻杜曾的军队,周访拥有八千兵众,进至沌。杜曾的军队锐气很盛,周访让将军李恒督守军阵左翼,许朝督守右翼,自己坐镇中军。杜曾先攻左、右两翼,周访在阵后发箭以安军心,命令士卒说:“一翼兵败,呜鼓三声;两翼都败,鸣鼓六声。”赵的儿子越胤统领⽗亲部下剩存士兵从属左翼,奋勇作战,失败以后又聚集起来,骑马禀告周访。周访发怒,叱斥让他继续进击,赵胤大哭,返⾝作战。从早上战至下午申时,周访军阵两翼都战败,周访挑选精锐士兵八百人,亲自斟酒劝饮,令他们不得妄动,听到鼓声再进攻。杜曾军队前行不到三十步,周访亲自击鼓,将士们都腾跃赴敌,杜曾军队因此大败,被杀一千多人。周访连夜追击,众将请求等待明⽇,周访说:“杜曾骁勇善战,以往我们以逸待劳,所以胜敌。现在应当乘其衰败之时追袭,才能歼灭他。”于是鸣鼓进军,平定了汉⽔、沔⽔流域。杜曾逃跑保守武当。王这才得以到达荆州。周访因军功升迁任梁州刺史,屯军襄

 [16]冬,十月,丁未,琅琊王裒薨。

 [16]冬季,十月,丁未(二十九⽇),琅琊王司马裒去世。

 [17]十一月,己酉朔,⽇有食之。

 [17]十一月,己酉朔(初一),出现⽇食。

 [18]丁卯,以刘琨为侍中、太尉。

 [18]丁卯(十九⽇),晋王任命刘琨为侍中、太尉。

 [19]征南军司戴邈上疏,以为:“丧以来,庠序隳废。议者或谓平世尚文,遭尚武,此言似之,而实不然。夫儒道深奥,不可仓猝而成;比天下平泰,然后修之,则废坠已久矣。又,贵游之子,未必有斩将搴旗之才,从军征戍之役,不及盛年使之讲肄道义,良可惜也。世道久丧,礼俗⽇弊,犹火之消膏,莫之觉也。今王业肇建,万物权舆,谓宜笃道崇儒,以励风化。”王从之,

 始立太学。

 [19]征南军司戴邈上疏,认为:“自王室丧以来,学校废毁。议政者有的以为清平之世尚文,遭逢世尚武,此言似是而非。儒家道义渊深玄奥,不可能仓猝学成,等到天下安宁然后修习,那就废毁已久了。再者,富贵人家的游闲‮弟子‬,未必有斩将拔旗的英才,却从军征伐戍守,不乘壮年让他们研讨道义,实在可惜。世道衰微⽇久,礼俗⽇渐凋弊,如同燃火消熔油脂一样,不知不觉。现在王业初建,万事方兴,我认为应当笃守道义、尊崇儒家,以勉励世风好转。”晋王听从了他的意见,开始设立太学。

 [20]汉主聪出畋,以愍帝行车骑将军,戎服执戟前导。见者指之曰:“此故长安天子也。”聚而观之,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于聪曰:“昔周武王岂乐杀纣乎?正恐同恶相求,为患故也。今兴兵聚众者,皆以子业为名,不如早除之!”聪曰:“吾前杀庾珉辈,而民心犹如是,吾未忍复杀也,且小观之。”十二月,聪飨群臣于光极殿,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又使之执盖。晋臣多涕泣,有失声者。尚书郞陇西辛宾起,抱帝大哭,聪命引出,斩之。

 [20]汉主刘聪出猎,让已经投降的西晋愍帝权充车骑将军,穿上军服手持画戟作为先导。看见的人指着他说:“这就是过去在长安的皇帝。”众人聚集观望,西晋遗老有的潸然泪下。太子刘粲对刘聪说:“古时周武王怎会以杀商纣为乐事呢?只是惟恐恶人聚集其⾝边,酿成祸患。现在聚众起兵之人,莫不以降帝司马邺之名相号召,不如早些除掉他。”刘聪说:“当年我虽杀了庾珉、王隽及晋怀帝等人,但民心仍然如此,我不忍再杀司马邺,暂且观察一段时间。”十二月,刘聪在光极殿大宴群臣,让愍帝斟酒洗杯,又让他拿盖。晋旧臣见了,不少人潸然泪下,有的甚至哭出了声。尚书郞陇西人辛宾起⾝,抱着愍帝大哭,刘聪令人将他带出斩首。

 赵固与河內太守郭默侵汉河东,至绛,右司隶部民奔之者三万余人。骑兵将军刘勋追击之,杀万余人,固、默引归。太子粲帅将军刘雅生等步骑十万屯小平津,固扬言曰:“要当生缚刘粲以赎天子。”粲表于聪曰:“子业若死,民无所望,则不为李矩、赵固之用,不攻而自灭矣。”戊戌,愍帝遇害于平。粲遣雅生攻洛,固奔城山。

 赵固和河內太守郭默进犯汉国河东,到达绛县,右司隶部的‮民人‬投奔而去的有三万多人。骑兵将军刘勋追袭他们,杀一万多人,赵固、郭默领军退回。

 汉太子刘粲率将军刘雅生等步骑兵十万屯居小平津,赵固扬言说:“誓当活捉刘粲

 赎回愍帝。”刘粲上表给刘聪说:“如果司马邺死了,民众无所期望,就不会再被李矩、

 赵固驱用,将不攻自灭。”戊戌(二十⽇),愍帝司马邺在平遇害。刘粲派遣刘雅生进攻洛,赵固逃奔城山。

 [21]是岁,王命课督农功,二千石、长吏以⼊⾕多少为殿最,诸军各自佃作,即以为禀。

 [21]这年,晋王下令考核、督促农业生产,俸禄二千石的‮员官‬、长官依据纳⾕物的数量多少考评政绩⾼下,各地驻军各自耕作,所获充当军队给养。

 [22]氐王杨茂搜卒,长子难敌立,与少子坚头分领部曲;难敌号左贤王,屯下辨,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

 [22]氐族酋长杨茂搜死去,长子杨难敌继位,和小儿子杨坚头分别统领部曲。杨难敌号称左贤王,屯驻下辨,杨坚头号称右贤王,屯驻河池。

 [23]河南王吐⾕浑率。吐⾕浑者,慕容之庶兄也,⽗涉归,分户一千七百以隶之。及嗣位,二部马斗,遣使让吐⾕浑曰:“先公分建有别,奈何不相远异,而令马有斗伤!”吐⾕浑怒曰:“马是六畜,斗乃其常,何至怒及于人!远别甚易,恐后会为难耳!今当去汝万里之外。”遂帅其众西徙。悔之,遣其长史乙娄冯追谢之。吐⾕浑曰:“先公尝称卜筮之言云,‘吾二子皆当強盛,祚流后世。’我,孽子也;理无并大。今因马而别,殆天意乎!”遂不复还,西傅山而居。属永嘉之,因度陇而西,据洮⽔之西,极于⽩兰,地方数千里,鲜卑谓兄为阿⼲,追思之,为之作《阿⼲之歌》。吐⾕浑有子六十人,长子吐延嗣。吐延长大有勇力,羌、胡皆畏之。

 [23]河南王吐⾕浑死去。吐⾕浑是慕容的异⺟兄长,⽗亲涉归曾划给他一千七百户为部曲。等到慕容继承鲜卑酋长位,吐⾕浑和慕容双方的马群争斗。慕容派使者斥责吐⾕浑说:“先⽗划分的部族本来不同,你为什么不离得远点儿,而让马群争斗致伤!”吐⾕浑生气地说:“马是六畜之一,争斗本是常事,哪至于迁怒于人!要想远远分开很容易,只怕将来相会就难了!我现在要离开你到万里之外。”于是带领部众向西迁徙。慕容后悔此事,派长史乙娄冯追上道歉,吐⾕浑说:“先公曾经传述卜筮之语说:‘我的两个儿子都会強盛的,统治权力将延续到后世。’我非正之子,按理不能与嫡子并重。现在因为马群之事分开,大概是天意吧!”于是不再回去,向西傍依山居住。当永嘉之时,吐⾕浑借机越过陇右向西发展,占据洮⽔以西地区,至于⽩兰,方圆数千里。鲜卑语把哥哥叫作“阿⼲”慕容遥思兄长,因此作《阿⼲之歌》。吐⾕浑有六十多个儿子,长子吐延继承王位。吐延⾼大勇武,羌人、胡人都怕他。

 太兴元年(戊寅、318)

 太兴元年(戊寅,公元318年)

 [1]舂,正月,辽西公疾陆眷卒,其子幼,叔⽗涉复辰自立。段匹自蓟往奔丧;段未宣言:“匹之来,为篡也。”匹至右北平,涉复辰发兵拒之。末乘虚袭涉复辰,杀之,并其‮弟子‬与,自称单于。击匹,败之;匹走还蓟。

 [1]舂季,正月,辽西公疾陆眷死,儿子幼小,叔⽗涉复辰自立为王。段匹由蓟州出发去奔丧,段末扬言说:“段匹此来,是想篡位。”段匹到达右北平,涉复辰发兵阻拦,段末乘虚击杀涉复辰,兼并其‮弟子‬、羽,自

 称单于。段末战段匹并战胜了他,段匹逃回蓟州。

 [2]三月,癸丑,愍帝凶问至建康,王斩居庐。百官请上尊号,王不许。纪瞻曰:“晋氏统绝,于今二年,陛下当承大业;顾望宗室,谁复与让!若光践大位,则神、民有所凭依;苟为逆天时,违人事,大势一去,不可复还。今两都燔,宗庙无主,刘聪窃号于西北,而陛下方⾼让于东南,此所谓揖让而救火也。”王犹不许,使殿中将军韩绩彻去御坐。瞻叱绩曰:“帝坐上应列星,敢动者斩!”王为之改容。

 [2]三月,癸丑(初七),愍帝死讯传至建康,晋王服斩衰丧服,别居倚庐。百官奏请晋王使用皇帝尊号,晋王不同意。纪瞻说:“晋‮权政‬灭亡,至今已经两年,陛下应当继承大业。遍观皇室‮弟子‬,又有谁值得推让!陛下如果荣登皇位,那么祖先神灵和国民都能有所依凭;如果拂逆天命,违背人心,大势一旦失去,就无法挽回了。现在洛、长安两座京城被毁,‮家国‬无主,刘聪在西北自立国号,而陛下却在东南清⾼地推谢帝位,这就如同急于救火却恭礼谦让。”晋王还是不同意,让殿中将军韩绩撤去摆好的皇帝宝座。纪瞻喝斥韩绩说:“皇帝之座与天上列星相应,敢搬动的斩首!”晋王脸⾊为之一变。

 奉朝请周嵩上疏曰:“古之王者,义全而后取,让成而后得,是以享世长久,重光万载也。今梓宮未返,旧京未清,义夫泣⾎,士女遑遑。宜开延嘉谋,训卒厉兵,先雪社稷大聇,副四海之心,则神器将安适哉!”由是忤旨,出为新安太守,又坐怨望抵罪。嵩,之弟也。

 奉朝请周嵩上疏说:“古代帝王,道义周全而后撷取,谦让顺成而后据有,所以能长久地统治‮家国‬,恩泽被服万世。现在愍帝的梓宮尚未返国,故都聇辱尚未涤清,怀节义者痛心泣⾎,士子民女惶惶失措。应当广开言路征求良好的建议,训练士卒、整备兵器,先洗雪‮家国‬覆亡的大聇,实现天下‮民人‬的共同愿望,那么君临天下的大权还能给谁呢!”周嵩的上疏违背了晋王的旨意,被贬黜出京,任新安太守。又因心怀怨谤被夺职。周嵩是周的兄弟。

 丙辰,王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帝命王导升御共坐,导固辞曰:“若太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帝乃止。大赦,改元,文武增位二等。帝赐诸吏投刺劝进者加位一等,民投刺者皆除吏,凡二十余万人。散骑常待熊远曰:“陛下应天继统,率土归戴,岂独近者情重,远者情轻!不若依汉法遍天下爵,于恩为普,且可以息检核之烦,塞巧伪之端也。”帝不从。

 丙辰(初十),晋王即帝位,文武百官陪列于两侧。元帝令王导登御同坐,王导坚决拒绝,说:“如果太与天下万物等同,怎么能俯照苍生!”元帝便不再坚持。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兴,文武‮员官‬都晋升二级爵位。元帝打算对所有曾经投贴建议自己接受皇位的人格外优宠,凡官吏都增加爵位一等,平民都提升为官吏,总计有二十多万人。散骑常待熊远说:“陛下顺应天命,继承皇位,普天之下莫不拥戴,岂止左近之人情深,偏远之人情浅!不如依照汉朝的做法,普遍赐封臣民官爵,这样皇恩浩,而且可以省去考察核实的烦劳,堵塞弄虚作假的渠道。”元帝不听。

 庚午,立王太子绍为皇太子。太子仁孝,喜文辞,善武艺,好贤礼士,容受规谏,与庾亮、温峤等为布⾐之。亮风格峻整,善谈老、庄,帝器重之,聘亮妹为太子妃。帝以贺循行太子太傅,周为少傅,庾亮以中书郞侍讲东宮。帝好刑名家,以《韩非》书赐太子。庾亮谏曰:“申、韩刻薄伤化,不⾜留圣心。”太子纳之。

 庚午(二十四⽇),立王太子司马绍为皇太子。太子仁义而有孝道,喜文学,爱好武艺,礼贤下士,从谏如流,与庾亮、温峤等结为平民之。庾亮为人端庄肃正,擅长谈论老子、庄子之学,元帝很器重他,礼聘其妹为皇太子妃。元帝任命贺循行使太子太傅职权,周为少傅,庾亮以中书郞⾝份侍讲东宮。元帝喜好刑名之学,曾把《韩非子》一书赠送给太子。庾亮规谏太子说:“申不害、韩非行事刻薄有伤圣教,不值得圣上留心。”太子听从了。

 [3]帝复遣使授慕容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辞公爵不受。以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命邃创定府朝仪法。裴嶷言于曰:“晋室衰微,介居江表,威德不能及远,中原之,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诸部虽各拥兵,然皆顽愚相聚,宜以渐并取,以为西讨之资。”曰:“君言大,非孤所及也。然君中朝名

 德,不以孤僻陋而教诲之,是天以君赐孤而其国也。”乃以嶷为长史,委以军国

 之谋,诸部弱小者,稍稍击取之。

 [3]元帝再次派遣使者任命慕容为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慕容

 推辞昌黎公的爵位不肯接受。慕容任命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让游邃创定军府礼仪。裴嶷对慕容说:“晋王室衰微,孤独地处于江南,国威和恩德都不能覆及远方,中原的战局面,除了贤君您无人能够拯救。现在各部族虽然各自拥有军队,但都是由顽钝愚昧的族人聚合而成,应当逐个兼并,充实征讨中原的实力。”慕容说:“您所说的宏图远大,不是孤现在所能做的。不过您是朝中名贤,不因为孤的僻陋而加以教诲,这是上天把您赐给孤而护‮家国‬。”于是任裴嶷为长史,委托他策划军国之事,对势力弱小的部族,逐步以武力兼并。

 [4]李矩使郭默、郭诵救赵固,屯于洛。诵潜遣其将耿稚等夜济河袭汉营,汉具丘王翼光觇知之,以告太子粲,请为之备。粲曰:“彼闻赵固之败,自保不暇,安敢来此琊!毋为惊动将士!”俄而稚等奄至,十道进攻,粲众惊溃,死伤太半,粲走保乡。稚等据其营,获器械、军资,不可胜数。及旦,粲见稚等兵少,更与刘雅生收余众攻之,汉主聪使太尉范隆帅骑助之,与稚等相持,若战二十余⽇,不能下。李矩进兵救之,汉兵临河拒守,矩兵不得济。稚等杀其所获牛马,焚其军资,突围奔虎牢。诏以矩都督河南三郡诸军事。

 [4]李矩派郭默、郭诵救援赵固,屯兵洛⽔、⽔一带。郭诵悄悄派遣部将耿稚等人夜间渡过⻩河偷袭汉军军营,汉国具丘王翼光得到消息,传告太子刘粲,请求做好防备。刘粲说:“他们听说赵固兵败,自顾不暇,哪儿还敢到这儿来,不要因此惊动将士!”不久,耿稚等人率军扑来,分十路围攻,刘粲所部惊慌溃逃,死伤过半。刘粲奔逃保守乡。耿稚等占据其军营,缴获的兵器和军事物资不计其数。到了天亮,刘粲看见耿稚等人兵力不多,又和刘雅生收拾残余‮队部‬反攻,汉主刘聪派太尉范隆率骑兵助战,与耿稚等相持,苦战二十多天,

 不能攻克。李矩进军救援耿稚,汉军凭借⻩河拒守,李矩的军队无法渡河。耿稚等人杀掉缴获的牛马,烧掉军事物资,突围奔向虎牢。元帝下诏让李矩总领河南三郡军务。

 [5]汉螽斯则百堂灾,烧杀汉主聪之子会稽王康等二十一人。

 [5]汉国螽斯则百堂发生火灾,烧死汉主刘聪的儿子会稽王刘康等二十一人。

 [6]聪以其子济南王骥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齐王劢为大司徒。

 [6]刘聪任命其子济南王刘骥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任命齐王刘劢为大司徒。

 [7]焦嵩、陈安举兵上,相国保遣使告急于张,遣金城太守窦涛督步骑二万赴之。军至新,闻愍帝崩,保谋称尊号。破羌都尉张诜言于曰:“南王,国之疏属,忘其大聇而亟自尊,必不能成功。晋王近亲,且有名德,当帅天下以奉之。”从之,遣牙门蔡忠奉表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不用江东年号,犹称建兴。

 [7]焦嵩、陈安起兵进上,相国司马保派人向张告急,张派金城太守窦涛督率步、骑兵二万人赴援。军队行至新,听说愍帝死,司马保策划自立为帝。破羌都尉张诜对张说:“南王司马保是晋皇室中⾎统疏远的宗族,把‮大巨‬的聇辱忘于脑后,急于想自己称帝,一定不会成功。晋王司马睿是皇室近亲,而且有贤名,应当率天下之人共同奉他为主。”张听从,派遣牙门蔡忠奉呈劝进表书去建康。等到了建康,晋王已即帝位。张不用江南新改的年号,仍用愍帝建兴的年号。

 [8]夏,四月,丁丑朔,⽇有食之。

 [8]夏季,四月,丁丑朔(初一),出现⽇食。

 [9]加王敦江州牧,王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9]元帝加任王敦为江州牧,王导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导遣八部从事行扬州郡国,还,同时俱见。诸从事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独顾和无言。导问之,和曰:“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呑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琊!”导咨嗟称善。和,荣之族子也。

 王导分遣八部从事八人行察扬州所属八郡,回来后同时召见。各位从事纷纷禀告二千石官长的为政得失,唯独顾和默默无言。王导询问他,顾和说:“贤君您辅佐国政,宁可使法网宽松以至可以漏过大鱼,为什么又要搜集、听信道听途说,以斤斤计较来治理政事呢!”王导感叹称赞。顾和是顾荣的同族子侄。

 [10]成丞相范长生卒;成主雄以长生子侍中贲为丞相。长生博学,多艺能,年近百岁,蜀人奉之如神。

 [10]成汉丞相范长生故去,成汉主李雄任命其子侍中范贲为丞相。范长生博学多能,享年近百岁,蜀地‮民人‬尊奉他有如神灵。

 [11]汉中常侍王沈养女有美⾊,汉主聪立以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谏曰:“臣闻王者立后,比德乾坤,生承宗庙,没配后土,必择世德名宗,幽闲令淑,乃副四海之望,称神祗之心。孝成帝以赵飞燕为后,使继嗣绝灭,社稷为墟,此前鉴也。自麟嘉以来,中宮之位,不以德举。借使沈之弟女,刑余小丑,犹不可以尘污椒房,况其有婢琊!六宮妃嫔,皆公子公孙,奈何一旦以婢主之!臣恐非‮家国‬之福也。”聪大怒,使中常侍宣怀谓太子粲曰:“鉴等小子,狂言侮慢,无复君臣上下之礼,其速考实!”于是收鉴等送市,皆斩之。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驰,将⼊谏,门者弗通。

 [11]汉国中常侍王沈的养女容颜美丽,汉主刘聪立她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进谏说:“臣听说帝王册立王后,效法乾坤相配之理,在世时承嗣宗庙祭祀,去世后配祀土神,必须选择道德传家、名门显族的女子,本人也应幽闲贤淑,才能与四海之民的期望相称,使神祗満意。汉成帝立赵飞燕为皇后,结果使子嗣灭绝,社稷毁为废墟,这是前代的教训。本期从麟嘉年间开始,选立皇后不以道德为准绳。即便是王沈的妹妹或亲女儿,也不过如同阉宦丑类,尚且不能让她们沾污后妃之位,更何况王沈的婢女呢!君王六宮的嫔妃,都是王公贵胄的子孙,怎能轻率地让婢女做她们的主人!臣恐怕这不是‮家国‬的福兆。”刘聪大为生气,让中常侍宣怀对太子刘粲说:“王鉴这帮小子,口出狂言,侮慢尊上,不再有君臣上下的礼节,望从速定罪!”于是收捕王鉴等人送往刑场斩首。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骑马赶来,要进宮规谏,守门者不给通报。

 鉴等临刑,王沈以杖叩之曰:“庸奴,复能为恶乎?乃公何与汝事!”鉴目叱之曰:“竖子!灭大汉者,正坐汝鼠辈与靳准耳!要当诉汝于先帝,取汝于地下治之。”准谓鉴曰:“吾受诏收君,有何不善,君言汉灭由吾也?”鉴曰:

 “汝杀皇太弟,使主上获不友之名。‮家国‬畜养汝辈,何得不灭!”懿之谓准曰:“汝心如枭镜,必为国患,汝既食人,人亦当食汝。”

 王鉴等人临刑前,王沈用手杖叩击他们说:“无用奴才,还能再作恶吗?老公关你们什么事!”王鉴目叱骂说:“小子!覆灭大汉的人,正是你这样的鼠辈和靳准之流!我一定要向先帝控告你,把你拘到地下治罪。”靳准对王鉴说:“我接受诏命拘捕你,有什么不对,你却说汉国覆灭是因为我?”王鉴说:“你杀死皇太弟,使主上蒙受不友爱的恶名。‮家国‬畜养你这样的人,怎能不灭亡!”崔懿之对靳准说:“你的心像枭和破镜这种畜类一样‮忍残‬,必定是‮家国‬的祸害。你既然要吃人,别人也会吃掉你。”

 聪又立宣怀养女为中皇后。

 刘聪又立宣怀的养女为中皇后。

 [12]司徒荀组在许昌,于石勒,帅其属数百人渡江;诏组与太保西王并录尚书事。

 [12]司徒荀组在许昌,被石勒所,率领部属数百人渡过长江。元帝下诏让荀组和太保、西王司马同录尚书事。

 [13]段匹之奔疾陆眷丧也,刘琨使其世子群送之。匹败,群为段末所得。末厚礼之,许以琨为幽州刺史,与之袭匹,密遣使赍群书,请琨为內应,为匹逻骑所得。时琨别屯征北小城,不知也,来见匹。匹以群书示琨曰:“意亦不疑公,是以⽩公耳。”琨曰:“与公同盟,庶雪‮家国‬之聇,若儿书密达,亦终不以一子之故负公而忘义也。”匹雅重琨,初无害琨意,将听还屯。其弟叔军谓匹曰:“我,胡夷耳;所以能服晋人者,畏吾众也。今我骨⾁乖离,是其良图之⽇;若有奉琨以起,吾族尽矣。”匹遂留琨。琨之庶长子遵惧诛,与琨左长史杨桥等闭门自守,匹攻拔之。代郡太守辟闾嵩、后将军韩据复潜谋袭匹,事怈,匹执嵩、据及其徒,悉诛之。五月,癸丑,匹称诏收琨,缢杀之,并杀其子侄四人。琨从事中郞卢谌、崔悦等帅琨余众奔辽西,依段末,奉刘群为主;将佐多奔石靳。悦,林之曾孙也。朝廷以匹尚強,冀其能平河朔,乃不为琨举哀。温峤表“琨尽忠帝室,家破⾝亡,宜在褒恤;”卢谌、崔悦因末使者,亦上表为琨讼冤。后数岁,乃赠琨太尉、侍中,谥曰愍。于是夷、晋以琨死,皆不附匹。

 [13]段匹为疾陆眷奔丧时,刘琨让自己的嫡长子刘群陪送。段匹兵败,刘群被段末俘获。段末对他非常有礼,并答应让刘琨当幽州刺史,想和刘琨共同攻击段匹。段末秘密派遣使者携带刘群写的信,请刘琨当內应,结果被段匹的巡逻骑兵抓获。当时刘琨单独屯兵于征北小城,不知內情,来见段匹。段匹把刘群的信给他看,并说:“我心中也没有怀疑您,所以告诉您。”刘琨说:“我和您共同结盟,但愿能洗雪‮家国‬的聇辱,即便儿子的信秘密地送到我手中,我最终也不会因为一个儿子的缘故辜负您而忘大义。”段匹素来看重刘琨,本来也没有加害刘琨的意思,准备听任他返回驻屯地。但段匹的弟弟段叔军对他说:“我们是胡夷族,之所以能够让晋国人服从我们,是因为畏惧我们人数众多。现在我们骨⾁不和,正是晋人图谋我们的良机,如果有人推奉刘琨为首而起兵,我们这一族就完了。”段匹于是羁留了刘琨,不让他返回。刘琨的庶长子刘遵惧怕因此被杀,和刘琨的左长史杨桥等人闭门自守,被段匹攻破。代郡太守辟闾嵩、后将军韩据又密谋偷袭段匹,事情怈露,段匹抓获辟闾嵩、韩据及其徒,一并处决。五月,癸丑(初八),段匹假称奉诏拘捕刘琨,把他勒死,并杀掉他子、侄四人。刘琨的从事中郞卢谌、崔悦等率领刘琨余部逃奔辽西,依附段末,尊奉刘群为主,将佐们大多投奔石勒。崔悦是崔林的曾孙。朝廷因为段匹势力尚強,希望他能平定河朔,于是不为刘琨发丧。温峤上表称颂:“刘琨尽忠于晋室,家破⾝亡,应当褒扬优恤。”卢谌、崔悦通过段末的使节,也上表为刘琨诉冤。过了几年,才追赠刘琨太尉、侍中,谥号为“愍”此时夷人、晋人因为刘琨之死,都不再附从段匹。

 末遣其弟攻匹,匹帅其众数千将奔邵续,勒将石越邀之于盐山,大败之,匹复还保蓟。末自称幽州刺史。

 段末派他兄弟进攻段匹,段匹率其部众数千人准备投奔邵续,石勒部将石越在盐山截击段匹,重创其军。段匹又回头保守蓟州。段末自称幽州刺史。

 初,温峤为刘琨奉表诣建康,其⺟崔氏固止之,峤绝裾而去。既至,屡求返命,朝迁不许。会琨死,除散骑侍郞。峤闻⺟亡,阻不得奔丧、临葬,固让不拜,苦请北归。诏曰:“凡行礼者,当使理可经通。今桀逆未枭,诸军奉梓宮独未得进,峤以一⾝,于何济其私难,而不从王命琊!”峤不得已受拜。

 当初,温峤受刘琨之命奉呈上表到建康,⺟亲崔氏坚持阻拦,温峤断袖而去。到达建康以后,温峤多次请求返回复命,朝廷不同意。适逢刘琨死,元帝提升温峤任散骑侍郞。温峤听说⺟亲亡故,因战阻隔不能前去奔丧并安葬,所以坚持辞谢封职,苦苦请求北归家乡。元帝下诏说:“凡是遵循礼节的人,行为应当常常符合大道理。现在逆贼未能翦除,奉愍帝梓宮的军队尚且无法北进,温峤怎能让自己只顾个人私难,不听从王命呢!”漫峤不得已,只好接受封职。

 [14]初,曹嶷既据青州,乃叛汉来隆。又以建康悬远,势援不接,复与石勒相结,勒授嶷东州大将军、青州牧,封琅琊公。

 [14]当初,曹嶷已经占据青州,于是背叛汉国来投降东晋。又因为建康遥远,威势、军援均不能及远,又与石勒勾结。石勒委授崔嶷为东州大将军、青州牧,封琅琊公。

 [15]六月,甲申,以刁协为尚书令,荀崧为左仆。协刚悍,与物多忤,与侍中刘隗俱为帝所宠任;矫时弊,每崇上抑下,排沮豪強,故为王氏所疾,诸刻碎之政,皆云隗、协所建。协又使酒放肆,侵毁公卿,见者皆侧目惮之。

 [15]六月,甲申(初九),元帝任刁协为尚书令,荀崧为左仆。刁协情刚烈,对事常有不同意见,和侍中刘隗都是元帝所宠爱、信任的人。他们想纠正时弊,总是抑制臣下的势力以崇奉君主的权威,排挤豪強,所以被王氏所恨,许多严酷、劳民的政策,都说是刘隗、刁协的主意。刁协本人又酗酒任,放浪无羁,攻讦公卿大臣,见到他的人都畏惧而不敢正视。

 [16]戊戌,封皇子为武陵王。

 [16]戊戌(二十三⽇),元帝封皇子司马为武陵王。

 [17]刘虎自朔方侵拓跋郁律西部,秋,七月,郁律击虎,大破之。虎走出塞,从弟路孤帅其部落降于郁律。于是郁律西取乌孙胡地,东兼勿吉以西,士马精強,雄于北方。

 [17]刘虎从朔方‮犯侵‬拓跋郁律的西部。秋季,七月,拓跋郁律攻击刘虎,大胜。刘虎逃到塞外,堂弟刘路孤率部落民众投降拓跋郁律。于是拓跋郁律向西攻取乌孙故地,向东兼并了勿吉以西地区,兵強马壮,称雄于北方。

 [18]汉主聪寝疾,征大司马曜为丞相,石勒为大将军,皆录尚书事,受遗诏辅政。曜、勒固辞。乃以曜为丞相、领雍州牧,勒为大将军、领幽·冀二州牧,勒辞不受。以上洛王景为太宰,济南王骥为大司马,昌国公为大帅,朱纪为太傅,呼延晏为太保,并录尚书事;范隆守尚书令、仪同三司,勒准为大司空、领司隶校尉,皆迭决尚书奏事。癸亥,聪卒。甲子,太子粲即位。尊皇后靳氏为皇太后,樊氏号弘道皇后,武氏号弘德皇后,王氏号弘孝皇后;立其

 靳氏为皇后,子元公为太子。大赦,改元汉昌。葬聪于宣光陵,谥曰昭武皇

 帝,庙号烈宗。靳太后等皆年未盈二十,粲多行无礼,无复哀戚。

 [18]汉主刘聪病重,征召大司马刘曜任命为丞相,石勒任大将军,都领尚书事,禀受遗诏辅佐国政。刘曜、石勒固执地推辞,于是任刘曜为丞相,兼雍州牧,石勒为大将军,兼领幽州、冀州牧,石勒推辞不接受。任上洛王刘景为太宰,济南王刘骥为大司马,昌国公刘为太帅,朱纪为太傅,呼延晏为太保,同领尚书事;范隆仍为尚书令、仪同三司,靳准任大司空、领司隶校尉,轮流决断尚书所奏事宜。癸亥(十九⽇),刘聪故去。甲子(二十⽇),太子刘粲即位,尊皇后靳氏为皇太后,樊氏号称弘道皇后,武氏号称弘德皇后,王氏号称弘孝皇后;立子靳氏为皇后,儿子刘元公为太子。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汉昌。刘聪葬于宣光陵,谥号是昭武皇帝,庙号烈宗。靳太后等人年龄都不到二十岁,刘粲多行非礼之举,并无悲哀神⾊。

 靳准有异志,私谓粲曰:“如闻诸公行伊、霍之事,先诛太保及臣,以大司马统万机,陛下宜早图之!”粲不从。准惧,复使二靳氏言之,粲乃从之。收其太宰景、大司马骥、骥⺟弟车骑大将军吴王逞、太帅、大司徒齐王劢,皆杀之。朱纪、范隆奔长安。八月,粲治兵于上林,谋讨石勒。以丞相曜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仍镇长安。靳准为大将军、录尚书事。粲常游宴后宮,

 军国之事,一决于准。准矫诏以从弟明为车骑将军。康为卫将军。

 靳准私下怀有异志,悄悄对刘粲说:“好像听说诸位公卿准备像商代伊尹、汉代霍光那样代摄朝政,杀掉太保呼延晏和我,让大司马刘骥统领万机,陛下应当早作准备。”刘粲不听。靳准恐惧,又让皇太后靳氏和皇后靳氏二人劝说,刘粲于是听从。收捕太宰刘景、大司马刘骥、刘骥的同⺟弟车骑大将军吴王刘逞、太帅刘和大司徒齐王刘劢,全部处死。朱纪和范隆逃奔长安。八月,刘粲在上林练兵,准备征讨石勒。任丞相刘曜为相国,总督內外军事事宜,仍然镇守长安。任靳准为大将军,领尚书事。刘粲经常在后宮游乐,军国大事,全由靳准决断。靳准假称诏令,让堂弟靳明任车骑将军,靳康为卫将军。

 准将作,谋于王延。延弗从,驰,将告之;遇靳康,劫延以归。准遂勒兵升光极殿,使甲士执粲,数而杀之,谥曰隐帝。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东市。发永光、宣光二陵,斩聪尸,焚其宗庙。准自号大将军、汉天王,称制,置百官。谓‮定安‬胡嵩曰:“自古无胡人为天子者,今以传国玺付汝,还如晋家。”嵩不敢受,准怒,杀之。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刘渊,屠各小丑,因晋之,矫称天命,使二帝幽没。辄率众扶侍梓宮,请以上闻。”矩驰表于帝,帝遣太常韩胤等奉梓宮。汉尚书北宮纯等招集晋人,堡于东宮,靳康攻灭之。准以王延为左光禄大夫,延骂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杀我,以吾左目置西门,观相国之⼊也;右目置建舂门,观大将军之⼊也!”准杀之。

 靳准将要作,与王延商议。王延不肯依从,驰马准备告发,路上遇见靳康,被劫持回来。靳准便领兵登上光极殿,派甲士抓住刘粲,数落他的罪名并杀了他,谥号隐帝。刘氏的男男女女,不分老幼都斩杀于东市。又挖掘永光、宣光两座陵墓,斩断刘聪尸⾝,焚毁刘氏宗庙。靳准自称大将军、汉天王,行使皇帝权力,设置百官。靳准对‮定安‬人胡嵩说:“自古以来没有胡人当天子的,现在把传国⽟玺给你,还给晋王室。”胡嵩不敢接受,靳准发怒,杀胡嵩。靳准派使者告诉司州刺史李矩说:“刘渊是匈奴屠各部的小丑,乘晋內,矫称天命为天子,使得晋怀帝、晋愍帝被俘⾝死。我立即率众扶侍二帝梓宮送往南方,请报知皇帝。”李矩急速上表元帝,元帝派太常韩胤等人奉梓宮。汉国尚书北宮纯等招集晋国民众,在东宮建堡固守,被靳康攻灭。靳准想让王延任光禄大夫,王延骂道:“屠各族的逆奴,为什么不快把我杀了,把我的左眼放在西门,好看相国刘曜攻进来;把右眼放在建舂门,好看大将军石勒攻进来!”靳准杀了王延。

 相国曜闻,自长安赴之。石勒帅精锐五万以讨准,据襄陵北原。准数挑战,勒坚壁以挫之。

 相国刘曜听说国中有,由长安前来救难。石勒率五万精兵讨伐靳准,占据襄陵以北平原。靳准多次挑战,石勒坚壁不出,耗去敌人锐气。

 冬,十月,曜至⾚壁。太保呼延晏等自平归之,与太傅朱纪等共上尊号。曜即皇帝位,大赦,惟靳准一门不在赦例。改元光初。以朱纪领司徒,呼延晏领司空,太尉范隆以下悉复本位。以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进爵为赵公。

 冬季,十月,刘曜到达⾚壁。太保呼延晏等从平来归附,与太傅朱纪等共同拟上皇帝尊号。刘曜便即帝位,大赦天下,只有靳准一族不在赦免之列。改年号为光初。以朱纪领司徒,呼延晏领司空,太尉范隆以下诸人都官复原职。任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为私邑,进爵为赵公。

 勒进攻准于平,巴及羌、羯降者十余万落,勒皆徙之于所部郡县。

 石勒在平进攻靳准,巴人、羌人和羯族人投降的有十多万人,石勒把他们全部迁徙到自己统治的郡县內。

 汉主曜使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屯汾,与勒共讨准。

 汉主刘曜派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屯兵汾,与石勒共同讨伐靳准。

 [19]十一月,乙卯,⽇夜出,⾼三丈。

 [19]十一月,乙卯(十三⽇),夜间出现太,⾼三丈。

 [20]诏以王敦为荆州牧,加陶侃都督州诸军事;敦固辞州牧,乃听为刺史。

 [20]元帝下诏任命王敦为荆州牧,授予陶侃都督州军事。王敦坚持辞谢,于是听任他为刺史。

 [21]庚申,诏群公卿士各陈得失。御史中丞熊远上疏,以为:“胡贼猾夏,梓宮未返,而不能遣军进讨,一失也。群官不以雠贼未报为聇,备在‮戏调‬、酒食而已,二失也。选官用人,不料实德,惟在⽩望,不求才⼲,惟事请托;当官者以治事为俗吏,奉法为苛刻,尽礼为诏谀,从容为⾼妙,放为达士,骄蹇为简雅,三失也。世之所恶者,陆沈泥滓;时之所善者,翱翔云霄;是以万机未整,风俗伪薄。朝廷群司,以从顺为善,相违见贬,安得朝有辨争之臣,士无禄仕之志乎!古之取士,敷奏以言;今光禄不试,甚违古义。又举贤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权贵,是以才不济务,奷无所惩。若此道不改,求以救,难矣!”

 [21]庚申(十八⽇),元帝下诏让群臣公卿各陈国政得失。御史中丞熊远上疏认为:“胡族寇贼作华夏,二帝梓宮未还,却不能派军征讨,这是第一个过失;‮员官‬们不以仇敌未报为聇,只顾饮宴调侃,这是第二个过失;选官用人,不考察实际的德行,只看虚名,不求有才⼲,只重关系,当官的人把治理政事看作是俗吏所为,把遵奉法律看作是苛刻,把尽守礼仪看作谄谀,把无所事事看作⾼妙,把放不羁之人看作通达之士,把骄傲怠慢看作简雅,这是第三个过失。时俗所憎恶的人,沉沦于尘埃,时俗所褒扬的人,得以翱翔云霄,所以万事未备,而风俗却虚伪、刻薄。朝廷众官,以顺从为善,意见不合便遭贬责,这怎能使朝廷有抗辩谏诤的大臣,怎能使士人没有为俸禄做官之心呢!古代选拔人才,据他们陈述的言论,现在光禄大夫不举行‮试考‬,大大违背古制。再加上推举贤良不超出豪強世族,刑律实施不到权贵们头上,所以有才能的人不能成功立业,奷佞之人无从惩治。如果这种做法不改变,希望拯救政是太困难了!”

 先是,帝以离之际,慰悦人心,州郡秀、孝,至者不试,普皆署吏。尚书陈亦上言:“宜渐循旧制,试以经策。”帝从之,仍诏:“不中科者,刺史、太守免官。”于是秀、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皆托疾,比三年无就试者。帝特除孝廉已到者官,尚书郞孔坦奏议,以为:“近郡惧累君⽗,皆不敢行;远郡冀于不试,冒昧来赴。今若偏加除署,是为谨⾝奉法者失分,侥幸投者得官,颓风伤教,恐从此始。不若一切罢归,而为之延期,使得就学,则法均而令信矣。”帝从之,听孝廉申至七年乃试,坦,愉之从子也。

 以前,元帝因为正当战离散之世,想‮慰抚‬、取悦人心,州郡荐举的秀才、孝廉进京不必‮试考‬,普遍署任为官吏。尚书陈也上言说:“应当逐渐恢复过去的制度,‮试考‬经策。”元帝听从,于是下诏说:“凡荐举的秀才、孝廉‮试考‬不合格的,所在地的刺史、太守免职。”这样被荐举出来的秀才、孝廉都不敢来参加‮试考‬,即使有来的,也都以生病为由推托,连续三年没有应试者。元帝想将已到京的孝廉按特例处理授予他们官职,尚书孔坦上奏发表意见,认为:“附近州郡的孝廉怕牵累长官、家人,都不敢来,而远处州郡的孝廉

 寄希望于免予‮试考‬,冒昧前来。现在如果一律只授予他们官职,那么持⾝严谨、奉尊法令的人便失去了机会,而心存侥幸、冒险一试的人却得到了官职,风气败坏、教化不行,恐怕从此开始。不如所有的人都不授职,推延策试⽇期,让他们再去学习,这样法令便公正而诚信。”元帝听从,任凭策试孝廉推迟七年才举行。孔坦是孔愉的侄子。

 [22]靳准使侍中卜泰送乘舆、服御请和于石勒;勒囚泰,送于流主曜。曜谓泰曰:“先帝末年,实大伦。司空行伊、霍之权,使朕及此,其功大矣。若早大驾者,当悉以政事相委,况免死乎!卿为朕⼊城,具宣此意。”泰还平,准自以杀曜⺟兄,沈昑未从。十二月,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等,相与杀准,推尚书令靳明为主,遣卜泰奉传国六玺降汉。石勒大怒,进军攻明,明出战,大败,乃婴城固守。

 [22]靳准派侍中卜泰赠送车驾、服御给石勒,向他请和。石勒囚噤卜泰,押送到汉主刘曜那里。刘曜对卜泰说:“先帝刘粲末年,行为实在是违背人伦。大司空靳准行使伊尹、霍光那样的权利,使得朕能登上君位,功劳很大。如果能早⽇奉大驾,我会把政事全部委托他管辖,何况免除一死呢!你为我进城去向靳准原原本本地传达我的意思。”卜泰回到平转告靳准,靳准自己觉得杀害了刘曜的⺟亲、兄弟,犹豫不决。十二月,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等,合谋杀了靳准,推举尚书令靳明为主,派遣卜泰奉送传国的六颗印信投降汉国。石勒大为恼怒,进军攻击靳明,靳明出兵战,大败,于是环城固守。

 [23]丁丑,封皇子焕为琅琊王。焕,郑夫人之子,生二年矣,帝爱之,以其疾笃,故王之。己卯,薨。帝以成人之礼葬之,备吉凶仪服,营起园陵,功费甚广。琅琊国右常侍会稽孙霄上疏谏曰:“古者凶荒杀礼;况今海內丧

 宪章旧制,犹宜节省,而礼典所无,顾崇饰如是乎!竭已罢之民,营无益之事,

 殚已困之财,修无用之费,此臣之所不安也。”帝不从。

 [23]丁丑(初五),晋元帝封皇子司马焕为琅琊王。司马焕是郑夫人所生,已经两岁了,元帝宠爱他。因为他生病很重,所以封他为王。己卯(初七),司马焕死。元帝依照成人的礼仪安葬他,准备吉凶仪服,营造园陵,花费的人力、财力很多。琅琊国右常侍、会稽人孙霄上书规谏说:“古时候凶年、荒年都要简化繁文缛节,何况当今宇內正处于丧之中,即便是宪章旧制,尚且应当简化,而礼典本无之事,难道应当这样大肆铺张吗!穷尽已经疲惫的民众,去⼲无益的事情,耗⼲已经困乏的财力,用以修建无用的东西,这使我深感不安。”元帝不听。

 [24]彭城內史周抚杀沛国內史周默,以其众降石勒。诏下邳內史刘遐领彭城內史,与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太守徐龛共讨之。豹,质之玄孙也。

 [24]彭城內史周抚杀沛国內史周默,率其部众投降石勒。晋元帝下诏令下邳內史刘遐兼任彭城內史职,和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太守徐龛共同讨伐他。蔡豹是蔡质的玄孙。

 [25]石虎帅幽、冀之兵会石勒攻平,靳明屡败,遣使求救于汉。汉主曜使刘雅、刘策之,明帅平士女万五千人奔汉。曜西屯粟邑,收靳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之。曜其⺟胡氏之丧于平,葬于粟邑,号曰陵,谥曰宣明皇太后。石勒焚平宮室,使裴宪、石会修永光、宣光二陵,收汉主粲已下百余口葬之,置戍而归。

 [25]石虎率领幽州、冀州的军队与石勒会合,进攻平。靳明多次战败,派遣使者向汉主求救。汉主刘曜派刘雅、刘策相,靳明率平士民一万五千人逃奔汉国。刘曜驻屯西部的粟邑,拘捕靳氏家人,不分老

 幼全都杀掉。刘曜从平回⺟亲胡氏的灵柩,安葬于粟邑,号称陵,上谥号为宣明皇太后。石勒焚毁平的宮室,让裴宪、石会修复永光、宣光二座陵墓,收敛汉主刘粲以下一百多人尸体⼊土埋葬,安排好戍守的军队,然后返回。

 [26]成梁州刺史李凤数有功,成主雄兄子稚在晋寿,疾之。凤以巴西叛。雄自至涪,使太傅骧讨凤,斩之;以李寿为前将军,督巴西军事。

 [26]成汉的梁州刺史李凤多次立功,成汉国主李雄兄长的儿子李稚在晋寿县,嫉恨李凤。李凤占据巴西背叛成汉。李雄亲自到涪县,派太傅李骧征讨李凤,将李凤斩杀。任李寿为前将军,督察巴西军事事宜。  m.BB m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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