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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请咒买符
  葫芦眉头无端地颤了下,忙对戏武道:“别了,请府里的侍卫去就好。”后院那儿向来少有下人经过,怎会有丫鬟特地禀报这件事?

 丫鬟…该不会这府里的丫鬟都有问题吧?

 “可是我找不到他们。”

 潘急道闻言,微扬起眉。

 “他们大概是巡逻去了,你就待在这儿,哪儿都别去。”

 “可是大夫说一个时辰要喝一帖…我再去熬一帖药吧。”

 在不得以的情况之下,葫芦也只能妥协,但还是不住地嘱咐着,“好,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先跑再说。”风灯都已派人点上,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至少可以发现得早。

 戏武闻言,不低笑着。

 “好,我会跑很快的。”

 待戏武走后,葫芦才一回头,便对上卫凡颇具深意的眸。

 “…干嘛这样看着我?”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卫凡没回答她,反倒是问向潘急道。

 “阿潘,你那儿缺不缺贴身侍从?”

 “你这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又在打什么主意?”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这里有两个才貌出众又个性谦让的少年,极具塑易调教,要是你喜欢的话,买一送一大优惠,错过可惜。”尽管病恹恹的,仍是不减他身铜臭的商人本

 “不用,你就留着慢慢调教,要人我太尉府内多得很。”他岂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府里添了两个相貌举措皆不差的少年郎,啐,连这样也能吃味,也真是服了他。

 “你们两个要不要干脆睡在一块聊心事?”葫芦来回看着两人。

 反正那张描金雕花乌檀大得很,两三个男人睡在一块也没问题。

 “不用。”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怕就好。”她哼了声。

 御门见两人都不敢吭声,忍不住笑了声,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如刃般地丢了过来。

 “欺负我大哥啊,你们两个?”葫芦来回瞪着两人,确定他们都乖乖地闭上眼后,她才走到另一张锦榻坐下。

 “大哥,有没有好些?”

 “有。”御门直睇着她,忍不住问:“妳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葫芦摇了摇头,这事确实是玄,大伙一起品尝金枣包,每个吃过的人都中毒,却唯独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也许是因为她近来胃口不佳,吃得少所以中的毒也少吧。

 忖着,御门身后的圆形福字窗,透入的光芒暗淡了些许,教她猛地抬眼。

 “怎么了?”

 “…没事。”葫芦缓缓站起身,看向窗外。果真不是她的错觉,巧思园的风灯确实是灭了。

 卫家的风灯漆金描银呈八角状,要不是油尽,那就得从底座取出才能吹熄。如果她没记错,每早上熄灯时,如霜总会差人再倒灯油,一次的分量都足够燃烧一整晚,没道理现在会灭。所以…有人来了?还是不小心灭了?

 “阿潘,你太尉府的侍卫都部署在哪?”她轻声问着。

 “那不是我太尉府的侍卫,那是宫中上四军其一的捧军,别说得好像我把公器都带回太尉府似的。”潘急道正经解释着,那表情唯恐他人误会自己似的。

 “要知道宫中编军分为卫和军司,卫里头又划分十五指挥部,一个指挥部里又各领两支军,而上四军呢则是——”

 “你在炫耀什么?”卫凡凉凉地打断他。

 “我炫耀什么?我是在告诉夕颜宫中是如何编军的,别以为那些侍卫是我太尉府的侍卫,那些可都是宫中卫。”

 “你只是想让葫芦知道你多有本事而已。”卫凡一语道破,闭眼休适,懒得听他嘴骄傲。

 “小小太尉,喳呼什么?”

 “什么小小太尉?!”潘急道悻悻然地撇了撇

 “也对,你不过是个皇商,难怪你不知道太尉可是宫中第一武官。”说完,不忘掸了掸已经皱得七八糟的锦袍袍角。

 “不就是个官?我连副首辅都拉得下了,一个武官又如何?”

 “你拉拉看啊,我看你怎么拉得下我?”潘急道隔空叫嚣着,却突地发现——

 “欸,夕颜咧?”

 “回潘大人的话,葫芦说要去看看玲珑,在你和爷针锋相对时就离房了。”御门无奈叹口气。

 “要是只到隔壁厢房是无所谓。”卫凡留神她确实是朝隔壁走去。

 “那倒是。”潘急道也极为认同。

 “不过还是待在这儿比较安心。”

 “谁要你话多?”

 “又是我的错?”

 “难不成会是我的错?”

 潘急道看向御门,寻求援助。

 “御门,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御门左右为难,可怜零丁甭独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要不是身上的毒还未除,他也很想走。

 “…是我的错。”算他的,好不好?

 潘急道啐了声,正要开口,却被卫凡给抢先。

 “若真跑这一趟,你想大约要多久?”卫凡沈声问着。

 “依卫的训练有素…最迟两刻钟。”他沈估算。

 “来得及吗?”

 “有点紧。”这是实话,如果他是凶手,要是不马上逮住机会行凶,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吗?”卫凡撑起上身坐起,看着外的灯火若有所思。

 “放心吧,将计就计,就不信逮不着这帮人。”潘急道跟着坐起身,试着活动筋骨。

 “爷,难道这次咱们中毒是卢家的人所为?”御门这竹慢半拍地搞清楚状况。

 “不全然是。”卫凡着额际。

 “如果我是卢家的人,才不会蠢得单匹马,必定要找几个利益一致的人,事成是皆大欢喜,要是事情败还能嫁祸,推得一乾二净还能领赏,不过这得有点本事,否则被反咬一口,下场可就难说了。”

 没下绝对致死的毒,代表对方最迫切想要的不是卫家几条人命,而是想要卫家能认人翻身的财物,先取财再夺命,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推算。既能猜出对方来意,想要猜出下一步那就不困难,不过是骗小孩的把戏罢了。

 “哇,好阴险的家伙,心机真重。”潘急道啧啧出声。

 “你应该知道我很疼你了,对不?”

 潘急道闻言,全身当场爆开一阵阵的皮疙瘩,宁可他恨自己算了。

 不过…“夕颜会不会去太久了?”

 卫凡缓缓站起身,御门见状,尽管身子未复原,依旧上前搀扶着他。

 “阿潘,如果咱们都中毒了,为什么葫芦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个嘛…”潘急道扬了扬眉,对这状况摸出了模糊的轮廓,但未经证实,他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卫凡推开御门的手,却在他的手里沾上细沙,随意一瞧,竟是淡淡一抹剔亮白沙,教他怔忡地垂着眼,好似有什么念头正在心间形成,教他突地推门而出。

 “爷?”御门不懂他为何突然激动,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喂,等等我行不行啊?!”潘急道翻身而起,生龙活虎似地跟上。

 ※※※※※※

 葫芦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种事。

 “身为宫中卫,你怎能…”她突地一顿,只因架在颈项上头的剑一抵。

 “闭嘴。”鲁副官握紧长剑。

 “喂,留条命,等找到想要的东西,再杀也不迟。”跟在鲁副官身后的男人正是卢家的二当家卢少渊。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葫芦低声问着,垂脸思忖着逃脱之道。

 她发觉风灯熄灭,觉得不对劲,找了侍卫帮忙查看,岂料这些人竟是那些贼人的同伙。侍卫带着她到巧思园,结果就把她交给了他们,而她这才发现原来戏武早就被逮住,不暗骂潘急道引狼入室。

 “对了,妳和卫凡如此亲近,必定知道他将贵重权契放在哪了,对不。”

 “权契?”

 “对,尤其是那张赵家钱庄的权契。”卢少渊之所以而走险,目的在此。

 若不是为了那张权契,他不需要让埋在卫家当眼线的丫鬟下药。那张权契要是不取回,赵家钱庄便有借口讨他卢家祖产…如今想想一切都是卫凡设的陷阱,待他找回权契,绝对要将卫凡千刀万剐!

 “…我不知道放在哪里。”葫芦低喃着。

 她可不是在拖延时间,而是真的不知道小爷将权契放在哪,她要是知情,必会以权契和他们谈判,不过这贼人竟能伙同宫中卫在卫家畅行无阻,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就算这贼人想留,这鲁副官也不会放过任何人。

 她该怎么办?

 “妳不知道?”卢少渊瞇起细长的眼,不信。

 “颜芩都跟我说了,卫凡近来恋一个丑颜老妇,不是妳会是谁?”

 丑颜老妇?葫芦这下子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随便怎么唤她都好,重要的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小爷平安困。

 只是作梦也没想到颜芩被赶离卫家,竟又回到卢家…难道她打一开始就是潜入卫家当内的?这事不知道小爷知不知道。

 “既然想知道,为何不干脆问我?”

 声响一起,众人莫不惊诧地朝声音来源望去,就见面色青白的卫凡站在通往主屋的穿廊上。

 “小爷!”葫芦惊喊着。

 他怎会来了?他身上的毒未消,身子该是难受得紧,怎会来了。

 “哟,气还不错嘛,卫凡。”卢少渊打量着他,笑得可愉悦了。

 “托你的福,卢二少。”卫凡笑容可掬,从容淡定。

 “既然你知道东西放在哪,那么我也不啰唆。”卢少渊接过手下递来的剑,紧紧地架在戏武的颈上。

 “把赵家钱庄的权契还给我。”

 “不在我这儿。”

 “少唬人了,赵家钱庄一见我卢家落难便立刻上门催讨,我找人去搜那权契,才知道那权契根本就在你手上。”正因为他把事闹大,赵家上官府告状,如今他要是不把权契取回,卢家祖产可真要易主了!

 “是吗?”

 瞧他不为所动,卢少渊手中的剑随即换了个方向。

 “看来是我架错人了,换这个,你觉得如何?”就见他把长剑架到葫芦颈上。

 两把剑同时叉架在葫芦的颈上,教她连气都不敢

 卫凡眸微动了下。

 “放开她。”

 “卫凡,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现在的你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不就代表不管我给与不给,走的一样是死路?”他笑得魅反问。

 “那就端看你如何选择了。”

 他垂睫思忖着,身后的御门有些沈不住气地向前一步,却被他马上往后扯。

 “卢二少能走这步棋,倒是出我的意料之外。”卫凡突然叹息,大有大势已去,放弃挣扎之态。

 “别以为只有你才有脑袋,在商场要拚斗的不只是脑袋,还要狠劲和人脉。”

 “那倒是。”卫凡颇认同地点着头,再看向鲁副官。

 “不过,你怎会是找鲁副官合作?”

 这话一出,卢少渊才发觉,卫凡似乎对眼前的状况不错愕,不疑惑地看了鲁副官一眼,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今天下午,潘太尉来时,告知兵部侍郎已经被以贪渎罪名由廷尉押进大牢…如果我没记错,鲁副官不正是兵部侍郎的乘龙快婿?”卫凡状似苦思不得其解。

 “你胡说什么?要是朝中发生这等大事,我岂会不知道?”鲁副官吼着,心里却真的是惊惧了起来。

 “你分明是在挑拨!”近来朝堂风声鹤戾,百官自清,而他的岳丈早已撇得一清二净,岂会留下把柄被押进牢里?

 “这许是你近来都守在卫家,没进宫才会不知道这等大事吧。”卫凡好心地提点着他。

 “胡说八道,你根本是…”

 “你别吵!”卢少渊朝鲁副官挥着长剑,示意他闭嘴,再转向卫凡。

 “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教他没来由地慌了起来。

 “兵部侍郎一派皆倒,同的副首辅更是已经被皇上押出午门立斩,副首辅一派的官员全被清查,那就代表鲁副官如你一般是个亡命之徒,在这种情况之下…你们俩走这一步棋,为的不只是赵家钱庄的权契,必定也想要卫家里的奇珍异宝,只是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如何分赃?”卫凡分析利落,那问话的面容带着几分不下问的温谦气质,没有大难临头的慌乱骇惧。

 卢少渊闻言,这下总算明白了。

 原计划里,是他向兵部侍郎求救,侍郎也为了己身安危,所以派了女婿守住卫家,好找着机会下手将卫凡除去,届时再嫁祸给潘急道说他监守自盗,而鲁副官亦有机会可以接任潘急道太尉一职。

 所以,兵部侍郎要的是卫凡的命,而他要的是卫凡的财,本是没有冲突的,但如今听卫凡这么一说…他不看向鲁副官,眸底多了分决绝的狠戾。

 卢家想要东山再起,就得拿卫家的钱财补,要是再和鲁副分分赃,他到底能得到多少?

 “你那什么眼神?你可千万别中了他的挑拨之计!”鲁副官喊着。

 “对了,卢二少,你们合作,一要财二要命,可是有想过如何善后?要是卫家上下皆灭,负责守卫的鲁副官肯定难辞其,但卫家要是留下活口…卢二少这会儿可不是和卢大少一样蹲苦牢,而是唯一死罪啊。”卫凡边说边摇头。

 “我如果是鲁副官,必定会嫁祸给你,如此一来,他可以将功赎罪,逃过被兵部侍郎牵连的命运,而且还可以得到卫家的钱财…这真是一石二鸟,永绝后患的高招呢。”

 卫凡在谈笑中布局,眸直睇着落在葫芦身后的戏武,以眼暗示着他。

 卢少渊听此至,长剑二话不说地指向鲁副官。

 鲁副官见状,为了自保,只好把长剑从葫芦颈上移开。

 “你想做什么?!胆敢对本官无礼!”

 “横竖都是一条死路,我跟你拚了!”卢少渊不想替人作嫁衣,还要赔上性命,放声吆喝着,“兄弟们,上!这卫家上下都是咱们的,拿下这些卫!”

 后头传来阵阵吆喝声,戏武一得到自由,立刻拉着葫芦就往卫凡的方向跑。

 卫凡见状,赶紧上前去,就在这当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往主屋方向朝巧思园而来。

 鲁副官见状,听出那是另一支卫,立刻意会卢少渊根本就是被挑拨,如今累得他陷入这泥淖,恼火之际,他将手中之剑朝卫凡丢出——

 “爷!”御门见状,使尽全力往前跑。

 葫芦听到声响,下意识地往后瞧,只见青冷光痕乍现,她想也没想地朝小爷仆去,替他档下了致命一剑。

 “葫芦!”卫凡张开双臂,搂着无力跌进他怀里的她,就见长剑竟自她的背上穿透到前

 “夕颜!”御门惊慌赶至,跪在她身旁查看伤势。

 “该死!”活鱼道领着另一支卫而来,瞧见葫芦身中一剑,忙喊着,“别拔出剑!来人,把捧军全数拿下,还有,别放过卢家任何人,反抗者…立斩!”

 “我…我去找大夫!”戏武见状,惊惶地拔腿就跑。

 卫凡轻柔地将昏厥过去的葫芦搂进怀里,不舍地抚着她的肩,却感觉手上竟有细沙不断地从指间掉落,垂眼一看,晦暗不明的廊间,就见她的身下掉落数不尽的白沙,而她的身形转为透明。

 又是彩沙…从她身上掉落的彩沙…这意味着她即将失去形体?

 ※※※※※※

 兵荒马的一夜,潘急道忙着收拾残局,派人将拿下的卫押回宫中让廷尉问审,再派人向皇上禀报,最后则是踏进卫凡的寝房内,就等着大夫诊治后的结果。

 寝房内以屏风遮去上的身影,大夫缓缓地出长剑,却不见半滴血,反倒是掉落各色彩沙,教大夫惊吓地往后退。

 卫凡瞇起眼,微掀开她的衣襟,就见长剑贯穿之处,似有沙慢慢地填补,不过眨眼功夫,随即恢复原本的无瑕,不见半点伤口。

 夫夫吓得老眼微突,一张嘴阖不起来,僵在原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还不把脉?”卫凡低斥着。

 大夫回神,颤巍巍地伸出手往葫芦的手腕一切,却又立刻吓得回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

 “卫爷…没有脉啊…”大夫已经吓得软腿。

 卫凡瞪他一眼,不信地按上口,却感觉不到心跳,再拂向她的鼻尖,却没有呼息,教他的心绞得死紧,忍着悲恸,哑声喃着,“醒醒,葫芦…”

 大夫受尽惊吓,连滚带爬地爬出屏风外,潘急道和御门见状,一把扯起他询问着,但瞧他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不住地摇头,两人只好将他往门外丢,快步走到边,就见卫凡不住地轻拍葫芦的脸。

 “醒醒…不要吓我,不要再吓我…我已经痛过一次了,妳不该再让我痛第二次!傍我醒来!”

 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教两人心头发凉。潘急道直瞪着那无血的小脸,不敢相信上一刻还和她玩闹,如今却已套人永隔。

 “怎会…夕颜…”他颤着手要轻触她,却被卫凡拨开。

 “都是你!”卫凡恼火地吼着。

 “我又怎么了?”潘急道虚弱地应着,没了平常和他斗嘴的闲情逸致。

 “你察觉卫里有害群之马,你早该防备,不该等到事发才讨救兵!”

 “还不是你说卢二少把罪都推给卢大少逍遥法外,必定会对卫家不利,说要给他们机会下手,是你西娥把他们引出来的,是你说一举两得,我才配合的!”

 “但是你却调兵太慢!”

 “我去你的!说到底都是你的错,这祸事全都是你招来的!如果不是你对卢家丝毫不留情面,今岂会有这灾厄?夕颜就是为了要替你挡这四月之劫才会还,要不是为了你,她岂会香消玉殒?!”

 “…你说什么?”什么四月灾厄?

 潘急道抿了抿

 “夕颜说,她下了黄泉,为求来世再与你续缘,所以她自愿在忘川摆渡千年,然而她却在摆渡时,听见鬼差提起你有四月之劫,所以她才会逃出地府…可一开始你怎么待她的?!”

 卫凡怔愣地瞪着他,耳边嗡嗡作响。

 忘川摆渡?人们都说地府晦暗无光,那忘川更是条深不可测的阗暗之河,河底更有许多无法渡川的亡魂…她那么怕黑,怎会傻得自愿忘川摆渡?

 “她说,她之所以不愿回卫家,那是因为有鬼魂发现她在间…她说她沈进卫家湖底,是被鬼魂给拖扯下去的,所以她认为,终有一天她会被鬼差带回…所以她怕一旦回府,你要是发现她是谁,势必要再承受一次别离之苦,所以她才不肯回去…”潘急道说着,哽咽着,眼眶泛红了。

 “可我说,这事情未到最后,谁能知结果?可如果我早知道结果如此,我就算与你为敌,也要将她留在太尉府,而不是、而不是…”

 卫凡眸子失焦空,高大身形摇晃了下。

 “…是我…”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爷…”边,御门突唤着,但两人都没听见。

 “对,就是你!就是你!如果你根本无法给夕颜幸福,那你就不应该强占着她!”潘急道怒火中烧,将他狠狠推开。

 没有防备,仰或是无心抵抗的卫凡,被推得跌撞在桌椅边,发出巨响。

 “…你们又吵架了?”上突地传来葫芦娇软的嗓音。

 怒不可遏的潘急道和失魂落魄的卫凡猛地抬眼,两人同时奔向边,就见葫芦已经张开了眼,一脸不悦地瞪着两人。

 “你们该不会是斗过头,真吵起来了?”她边说边着头。

 “吵得我头都疼了,真是的…”

 话未竟,她已经被一股力道给狠狠地圈抱住,那力道简直像是要将她勒死般,卫凡浑身颤着。

 “小爷?”她不解地看着同样激动的潘急道和御门。

 “发生什么事了?”

 “妳不记得了?”潘急道轻声问着。

 “我…”葫芦眨了眨眼,思绪徐徐回朔,突地想起那凌厉的一剑,猛扯着卫凡。

 “小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卫凡直瞅着她,眼眶殷红。

 “真的?”她笑逐颜开地说道。

 “真是太好了…幸好我来得及挡下那一剑,我挡下…”她突地顿住,笑意僵在角,手缓缓地抚上心窝,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反倒是手心沾了彩沙,她目光怔然地落在手心上。

 她收拢双手,彩沙从指间不断地掉落。

 房内,寂静无声。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卫凡轻柔地包覆着她的手。

 葫芦若有所思,想笑,余光却瞥见有抹半透明的身影,以扭曲的姿态爬上,那不全的五官模糊吶喊着,“卫氏夕颜,私逃地府,还不速速…”

 “啊!”她吓得尖叫,不住地往内墙退。

 然而她的背才贴上内墙,墙面立刻浮现一颗人头,模糊喊着,“卫氏夕颜,私逃地府,还不速回…”

 “不要!”她吓得不知道该往何处躲,直到温热的怀抱将她圈住,就连潘急道和御门也一并跳上

 “妳瞧见什么了?”卫凡惊惧地问着,放眼四周,一切如常,不见任何奇异之物。

 葫芦紧抱着他,浑身颤抖不已。

 “小爷,他们找到我了…”

 卫凡立刻意会她口中的“他们”是谁,紧紧搂着她,横眼看向四周怒喝,“全都给我滚!宾!”

 潘急道和御门就守在她的身侧,不让“他们”可以伺机接近。

 然,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懂的是近乎令她崩溃的恐惧。

 ※※※※※※

 翌,卫家贴出告示,要各方奇人术士进卫家一叙,甚至请教同行商贾可有听闻特别的人士,不惜重金,千里寻来。

 剎那间,向来清静的卫家门庭若市。

 有不少术士为告示上的丰硕礼金而来,其中自然不乏些招摇撞骗的神,也有些是略晓天相之辈。

 但不管法子灵不灵,卫凡照单全收,以可怕的速度挥霍着金钱,突然间,卫家前庭后院贴着各种符咒,挂各种法器,就连大内钦天监都应皇上之命前来。

 “如何?”在带钦天监探视过葫芦之后,卫凡引对方到屋外轻问着。

 “卫爷,在下还未曾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状况。”钦天监也不含糊,直言道出。

 “依你看,这些符咒法器…有用吗?”

 “卫爷,有些事难断真伪,然这天地有佛法,而佛就在人心,信之有力,不信无灵,表相之物若无心,何来灵力?一切取决卫爷之心。”

 这话说来中肯,但病急投医的卫凡岂听得进这番道理。

 “大人,可有法子可以让那些鬼差别找到她?”他只想找到永绝后患的作法。

 “尊夫人道那鬼魂索云,唤的是卫氏夕颜…既是如此,卫爷何不请皇上替尊夫人重新取名?”

 “有用吗?”他双眼一亮。

 “何不尽人事听天命?”钦天监轻叹一声。

 “这夕颜一名多薄命,夕开朝死,一夜芳魂,改个名也好。皇上是天子,藉由皇上的盛气,也许有所帮助,而卫家北方为旺位,也许气较盛,能教鬼魂退避。”

 “我明白了,我马上照办。”正说完,房里头突地响起葫芦的惊叫声。

 卫凡没来得及理会钦天监,立刻冲进房里,将蜷缩在被的她紧抱入怀。

 “别怕别怕,我就在这儿。”他柔声安抚,看向四周,却怎么也看不见教她恐惧不安之物。

 “小爷…”葫芦哭喊着。

 “不哭。”他抹去她的泪,然泪水一沾上指却化为沙,教他怔愣不已,僵硬地转动视线,看着她一比一还透明的身形,教他确实地感受她正在消失之中,然而他却是无计可施。

 “算了,小爷…”她着泪,角却微勾着。

 卫凡冷沉抬眼。

 “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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